萧幕生久久未语,那孟郊忍不住道:“萧兄……”
见他看向自己,孟郊才笑道:“萧兄大才,在下有意结交,不知能否……”
“不能。”萧幕生眉头微皱,还未等对方说完,便直接拒绝。
孟郊神色镇定的问道:“论学识,在下好歹是会试第四,论家世,家父孟望,乃五品谏议大夫,若萧兄执意拒绝,还请告知原因。”
萧幕生神色如常,语气不温不火的说起了另一件事:“听闻孟郊兄前些时日竟在自家门口被人打了,也不知那行凶之人是谁,可有查出?”
一听萧幕生说起此事,孟郊颇有些不知所措,便含糊其辞的说道:“查过数日,始终一无所获,许是那行凶者认错了人吧。”
陈策看热闹不嫌事大,且他最近恰好听说了孟郊的一些传闻,便笑道:“听闻孟兄月前以谢家女郎抛头露面行商为由,取消了和她的婚约,为了退亲,也为了不影响自己,便把所有过错都怪在了谢家女郎头上,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孟郊右手一挥,随即拱手道:“我与那谢家女郎的婚约,不过是父母之命,取消婚约也是双方协商过后才做出的决定,何来将所有过错都怪在谢家女郎头上的说法?兄台说话可要讲证据。”
闻言,萧幕生目光渐冷,有理有据的说道:“令尊一大早拿着契书,跑到谢家门口去闹,那谢家女郎好言相说,反而被令尊当着众多人的面退婚,这也能被称作是协商?”
说到这里,萧幕生停顿了几息,随即叹了口气,故作感慨道:
“若在下没记错,那谢家对您孟家还有恩,对待恩人尚如此轻易抛弃……在下可不敢与孟郊兄结交。”
说完,萧幕生拱手道了声“告辞”,便径直离去。
徒留几人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还是陆河忍不住开口道:“孟兄见谅,萧兄他就是这性子……在下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告辞了。”
陈策见状,连忙效仿,拱手道:“在下也想起还有要事处理,先告辞了。”
温绪则更直接一些,他向来独来独往,很少在乎别人心情。
方才之所以还留在这儿,也是因为萧幕生在,如今萧幕生离开,他只道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去。
看着离开的几人,孟郊心有不忿,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笑意,只见他拱手、弯腰道:“几位学友,慢走不送。”
可他那双手却紧紧握着,在弯腰时,无人看见的地方,脸上的表情是那般阴沉……
陈策快步追上萧幕生,小声问道:“子清,你和那谢家女郎是故交?”
萧幕生摇头表示否认。
“那你怎么……你可别急着否认,方才我们都看到了,你那番话,就像是在替那谢家女郎出气一般。”
陈策悄声问着,脸上也带着激动神情,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萧幕生神色无奈,停下脚步,见陆河与陈策脸上都不乏好奇神色,便道:“哪有什么故交,不过是前不久从别人口中听来,印象深刻罢了。”
若换作前世的他,这时恐怕乐意与孟郊结交,不仅仅是因为他确有其才,也因为他的父亲。
可前世,他却趁着与他交好,在他面前故意抹黑那人。
他当时以为是因为孟郊后悔与那人退亲,后来才知道,竟是他想在挑拨离间成功后,纳那人为妾……
想起前尘往事,萧幕生叹了口气。
温绪跟上前来,见几人停在原地不动,便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儿?不是说要去云华阁吗?”
陈策看了眼萧幕生,又看了眼陆河,见陆河就要开口把方才的事说出,他连忙抢先一步道:“我们可是一直都在等你啊,言初兄。”
“等我?”温绪思虑片刻,不疑有他,最后只道:“三位兄台久等,那便由我来领路吧!”
见温绪果真往云华阁的方向走去,几人连忙跟上。
陆河见温绪和萧幕生都没注意自己,便悄悄走到陈策身旁,压低了声音问道:“恒之,你刚才……”
“刚才?我刚才怎么了?”陈策打开扇子,歪着头,嘴角笑意不浅的反问道。
“我们方才不是停下来问子清兄和那谢家女郎是否是旧相识嘛,这言初兄问起来,咱们为何又避而不谈了?”
陈策闻言,将扇子一收,便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下陆河的头。
见他捂头看着自己,陈策这才解释道:“不管那谢家女郎和子清是否相识,都不是你我等外人应该知晓的,我方才也是糊涂了,竟忘了这事。”
据说高祖在征战天下时,曾有女子救过他性命,后来高祖登上皇位,便下令废除了许多前朝用来限制女子的条令。
有此先例,女子地位在每朝每代都得到了缓慢提升,到现在,即使是因夫妻感情不和,双方决定和离,那女子也能再嫁。
可尽管如此,很多父母还是会用以前的标准去要求女子,这未婚女子与外男被绑在一起遭人非议,更是大忌,于女子名声有损。
说到这里,陆河恍然大悟,便不再多问,也决心将方才萧幕生所说都印在脑海里。
不管萧幕生方才所说是不是真的,他们都得当成真的,若下次有人问,他们也可以用萧幕生方才说的话来回答。
毕竟,之前萧幕生在与孟郊说话时,周围看着的人也有不少……
云华阁位于盛京长安巷与长定巷的交接处,阁楼呈环形,共两层,每个位置仅有六尺高的围栏,以及用竹子编制成的竹帘。
四人正好占用一个位置,便将裙摆简单整理,随即齐齐跪坐在早已备好的蒲团上。
一旁燃着炭火,炭火之上温着沸水,陈策拿起茶夹子,往面前的四个杯子里都夹放了些茶叶,随即将沸水倒入,再把杯盖一扣,便大功告成。
见陈策这般行云流水的动作,陆河忍不住说道:“我老家也是用这般泡茶的手法,我还以为盛京会有所不同呢!”
“这盛京人就喜欢在茶里加些其他东西,比如枸杞、蜜枣之类,我喝不惯,刚来盛京时,也是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云华阁,最后发现,还得是这般纯正的茶水,才更合我意。”
陈策说着,便端起其中一杯茶,将杯盖拨了两下,随即低头浅酌一口,最后忍不住闭目享受,感慨道:
“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