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策紧盯着萧幕生的双眼,见他神色坦然,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三人紧跟在众人身后,一同入宴。
谢青芸为主家,居上座,见她动了第一筷,其他人也纷纷拿起筷子。
又有不少人端起酒杯,欲敬其酒。
萧幕生下意识想起身,可在看见谢睿将那些敬酒的人一一挡回去后,这才松开了攥紧的手,安心用起了饭菜……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各方目的都已达到。
当然,最悠闲的还属萧幕生、陈策、陆河三人,仿佛他们来此,就真的只是为了吃一顿饭。
待众人离席,谢青芸便站在门口,与熟识的人寒暄了好一会儿后,才将他们一一送离。
“谢家主今日设宴,实属劳累,方某以为,下次再有这种事,还是交给谢翁他老人家比较好,毕竟,谢家主只是一娇弱女子,让方某看得实在心疼。”
他早就想与谢青芸搭话,只是方才人多,不便开口!
谢青芸瞥了眼这方姓男子,说道:“还请方公子谨言慎行,小心像我那个退婚的前未婚夫一般,被人套了麻袋,又被揍得爹娘不认。”
“你……”方海眉头微皱,便想破口大骂,可下一瞬,又端起文人的礼,抬手作揖道:“谢家主对在下恐怕误会颇深,若有得罪之处,方某先行赔罪。”
说到此处,他停顿两息,好似终于决定坦白,又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十分同情谢家主之遭遇,那孟家少爷,他简直不是人啊!方某知晓家主日后择婿必然困难,此番毛遂自荐,若谢家主愿意,方某定以正妻之礼,向谢翁下聘。”
谢青芸着实愣了好一会儿,照她的记忆,确实会有不少人在她被孟家退亲后,仍旧愿意娶她为妻。
可那份记忆也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有人为了谋夺她谢家的家产,所制定出的阴谋罢了。
那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所图甚远!
她本以为要过几日才会应对那些人,谁知这方海这么急不可耐……
想着,谢青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不再给这位“方公子”留面子,直言不讳道:“方公子一表人才,却不足以与我相配,好意我收下了,但请方公子日后别再登我谢家之门,慢走,不送!”
说到最后,谢青芸伸出右手,神态自然又不失优雅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谢青芸,像你这般抛头露面的女子,又被孟家退了亲,还说我配不上你,若非……”说到这里,那方公子眼珠一转,到底是没再继续说下去。
“若非什么?”
“没什么。”方海衣袖一甩,放下狠话道:“只是在下想看看,除了我方海,日后还会有谁愿意娶像你这般的女子。”
谢青芸被这人吵得头疼,不想再理会他,便轻声说道:“少明,丢他出去。”
在她身后等待多时的谢睿闻言,一脚踏出,行至方海面前,像拎鸡崽一般,便把他提了起来,又不费丝毫力气,将他往谢府外丢去。
见他被摔了个鼻青脸肿,谢睿才总算觉得出了口恶气,心觉不够,又道:“我阿姊是世间最好的阿姊,就你这样的也想娶她?你怎么那么没有自知之明呢!”
说完,谢睿便往回走,正欲开口向谢青芸要表扬,却见他那一向淡定的阿姊,此刻正神色格外不自在的与一男子交谈……
等等,那男子看着怎么有几分面熟?
谢睿双眼一眯,随后故作淡定的走到谢青芸身后,这才认出与他阿姊说话之人,正是前几日在包子铺那儿遇到的书生。
“书生?原来是你啊!”
谢睿面露喜色,正欲上前与萧幕生攀谈,却听谢青芸道:“少明,不得无礼,这位是今年春闱的会元,萧幕生,萧公子。”
被谢青芸监督着,谢睿不得不先拱手行了一礼,随即乖乖的喊了句:“萧公子。”
“不敢当。”
既有谢睿在,有些话他就不便对谢青芸说,且如今陈策与陆河还在离谢府不远处的亭中等他……
思及此,萧幕生弯下腰,朝谢青芸行了一礼,说道:“家主那日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思量许久,实不知该如何报答,若您以后有用得着萧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望着面前的萧幕生,谢青芸突然冷声问道:“萧公子虽是会元,可这殿试还未开始,您既未金榜题名,又未加官进爵,谈何帮我?”
萧幕生起身,思量不过几息,便一字一句道:“所以,还请谢家主等在下几日,待殿试结束,萧某便有能力护您周全。”
谢青芸紧盯着萧幕生的双眼,他的目光深邃,叫人难以猜透。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面前的男子,并不像她记忆中最初的少年,反倒更像是后来的……
想着,谢青芸又摇了摇头,面前这人,虽说双目深邃难懂,却带了只有他在少年时才会有的澄澈与坚定。
更何况,她有那些记忆实属难得,怎敢奢求面前的少年同样拥有那些记忆?
想到这里,谢青芸展颜一笑,神色温和道:“那便请萧公子记住今日的话,我也相信,凭萧公子的才能,定能高中!”
说完,她伸出左手,对谢睿道:“少明,把你的披风给我。”
谢睿不明其意,但他还是听话的将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解了下来,又抖了两下,这才递到了谢青芸手上,说道:“阿姊,给你。”
谢青芸拿着披风,稍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只看着萧幕生,说道:“还请萧公子伸出手。”
见萧幕生真的伸出手,谢青芸忍不住暗想:这会儿这般听话,竟完全不像记忆中那般……
随后她想起他性情真正改变,是三年后从锦城回来时,便顿时没了心情。
将那披风放在萧幕生手上,她忍不住叮嘱道:“开春了,风大,萧公子务必多保重。”
萧幕生捏住披风一角,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将这披风还给谢青芸,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而谢青芸那番话,看似只是简单叮嘱,实则句句不提朝堂,却句句不离朝堂。
所幸来谢府参宴的宾客都走完了!
只见萧幕生突然松开捏紧披风的手,说道:“如此,便借谢家主吉言,也谢过这位小兄弟的披风。”
谢睿见自家阿姊没有开口,愣了一小会儿,随即连忙学着谢青芸之前的话,摆手说道:“无妨,萧公子保重。”
待萧幕生离开后,谢青芸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久未回神。
直到那人走远了,她才转身往府中走去,边走边对谢睿说道:“少明,把门关上,五日之内,谢府不见外客。”
而萧幕生在走远后,突然停下脚步,他望向谢府的方向,眼底是化不开的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