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金属门在身后闭合时，凌风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泰莎白大褂上若有若无的咖啡焦糊气。
他躺上扫描台时，余光瞥见对方正把神经扫描仪往操作台上按——金属台面被压出细微的凹痕，指节泛着青白。
准备好了？泰莎的声音像冻过的钢丝，扫描仪的蓝光在她镜片上投下幽影。
凌风点头，后背贴着冰凉的凝胶层，能感觉到锁骨下的黑晶纹路在皮肤下微微发烫。
昨晚系统警告他主控塔的干扰时，他就启动了藏在纳米血球里的隐性融合组件——那是用旧帝国生物科技和同领地量子锁链技术融合的小玩意儿，此刻正沿着血管爬向大脑，像一群沉默的工兵，把黑晶活性往临界值下一点点压。
扫描仪的嗡鸣声骤然拔高。
泰莎的睫毛颤了颤，指尖在全息屏上快速划动，原本预料中的刺目红光没出现，跳动的曲线反而在绿色安全区平稳游走。
她突然俯身，几乎贴到他脸前：你的脑波...
短期应激反应。凌风截断她的话，盯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这女人怕是熬了三个通宵分析他的神经数据。
他能看见她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你在查黑晶污染，对吧？他忽然笑了，从第一次给我做急救时，你就把我的血样偷偷存进了加密数据库。
泰莎后退半步，白大褂下摆扫过仪器开关，发出滴的轻响。
她的手指扣住腰间的医疗箱搭扣，金属在掌心压出红印：你......
你要的真相，会烧死你。凌风坐起身，黑晶纹路随着动作在锁骨处闪过一道暗光。
他看见泰莎瞳孔猛地收缩，像被什么烫到似的松开搭扣。
扫描台的报告唰地弹出，最下方的备注栏空着，她的笔尖悬在半空，最终重重落下：建议观察，暂不归档。
训练场的警报声是在正午响起的。
凌风踩着机械臂残骸走进场地时，围观的学员正对着他驾驶的灰隼机甲指指点点——那是他从报废区拖来的老古董，推进器喷口还挂着锈渣。
那不是上周被虫族啃穿驾驶舱的破铜烂铁吗？
幽影这是要表演自杀式测试？
议论声里，凌风扣紧操纵杆。
他故意把推进器功率调到120%，机甲右腿的液压管立刻发出尖叫。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结构损伤，是否启动吞噬进化？】他勾了勾嘴角，用意识点下确认。
金属撕裂声中，灰隼左胸的装甲突然泛起黑晶特有的幽光。
原本碗口大的破洞处，无数细如发丝的晶线正从驾驶舱缝隙钻出，像饥饿的蛇群扑向受损部位。
围观学员的惊呼声被扩音器放大：看！
装甲在自愈！
主控塔的监控屏前，凯恩斯的义眼闪过刺目的数据流。
他的手指重重敲在操作台上，红色标记在灰隼机甲旁炸开：标记为高危样本。通讯器里传来下属的迟疑：可那只是台报废机......
报废机不会在17秒内修复贯穿伤。凯恩斯扯松领结，义眼中的计算矩阵仍在疯狂运转。
他盯着屏幕里那道黑晶微光，突然想起三天前在B7层看到的——被删除的实验室记录里，有段模糊的影像：少年站在生物舱前，手掌按在透明舱壁上，舱内的异形生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成晶粉。禁止他接触任何废弃科技。他对着通讯器低吼，现在。
夕阳把宿舍窗棂切成金红的碎片时，贾克斯像只偷油的老鼠溜了进来。
他反手锁上门，从怀里掏出块满是划痕的数据板：凯恩斯申请了净化协议。声音压得极低，说是要给试炼生做神经清洗，防止黑晶污染扩散。
凌风正擦拭着从实验室顺来的黑晶碎屑，闻言动作一顿。
碎屑在指尖泛着冷光，像凝固的星空：他怕的不是污染，是有人觉醒。
您怎么知道？贾克斯瞪圆眼睛，搓着冻红的手指——这小子总把暖气开得很足，今天却缩成团，显然刚从通风管道钻过来。
凌风没回答，而是拿起碎屑走向墙角的十台边缘生机甲。
这些本该送进熔炉的老古董，此刻正沉默地立在阴影里，主控槽的缺口像张开的嘴。
他将碎屑一一嵌入，低声念出激活码：火种，苏醒。
第一台机甲的掌心亮起幽蓝微光时，贾克斯的呼吸几乎停滞。
十道蓝光依次亮起，在半空连成星图般的阵列，像一群被唤醒的睡兽。这是......
量子锁链的微型版。凌风拍拍最近的机甲，金属表面传来轻微的震颤，凯恩斯要清洗神经？
那就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污染。
终端的震动打断了对话。
私密频道的提示音很轻，却让凌风的瞳孔微微收缩——只有墨提斯知道这个频道。
他打发走贾克斯，按下接听键，机械音混着电流杂音涌出来：你吞噬的回声，触发了同领地最高警戒。
三天后，净化小队入驻。
你为什么帮我？凌风指尖抵着终端，能感觉到金属外壳下的微震，像某种活着的心跳。
频道里沉默了十七秒，长到凌风以为对方要挂断时，一行乱码突然铺满屏幕，慢慢重组成人话：【我不是帮你。
我在......重启】。
接着是一串坐标，标注着星骸信号初现地，位于边境最混乱的废弃中继站。
凌风盯着坐标笑了，那是种带着刀锋的笑：好，那我们就去会会......老祖宗。
深夜的宿舍只剩系统界面的幽光。
凌风坐在床上，看着屏幕里的【吞噬进化】模块被设为优先，新指令凡接触我舰队者，皆可共享进化正在生成。
窗外的星海在玻璃上投下碎钻般的光，他望着那些光轻声说：他们怕变异，怕失控，怕变成非人......可正是这些，让我比谁都更像人。
训练场上，十台边缘生机甲在夜色中悄然移动。
它们的掌心蓝光随着呼吸般的节奏明灭，慢慢排列成楔形阵列，像支随时能出鞘的剑。
而在深空某处，一座被星尘掩埋万年的星骸母舰里，核心突然迸发出一道脉冲——与凌风体内黑晶同频的脉冲，像沉睡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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