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火星的地下黑港像座倒置的金属蜂巢，扭曲的管道在头顶交织成网，暗红色警示灯每隔三秒闪烁一次。
凌风的“铁隼Ⅱ型”机甲足尖刚触到地面，膝盖关节便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这是长期超负荷运转的预警。
他隔着驾驶舱的全息屏瞥了眼能量条，87%，足够支撑到核心区。
“伪装信号已覆盖第三层到第七层。”墨提斯的电子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但畸变军团的巡逻频率比预估快了20%，你们还有七分半钟的窗口期。”
林九的指尖在终端上翻飞，机械义肢的银色关节与金属控制台碰撞出细碎的脆响：“同步完成。”他抬头时，护目镜的蓝光在鼻梁投下阴影，“零号协议说，第七层的神经拘束架用的是旧帝国军用锁，破解需要小七的生物特征。”
“所以我们才来。”艾莉娅的“暗蚀”机甲突然抬起右臂，粒子刃在掌心凝聚成幽蓝光弧，“要是连个破锁都搞不定，我这S级机师的勋章早该熔了当废铁。”她转头看向全息屏里的星图，发梢扫过肩甲的铆钉，“老规矩，我开路，林九断后，凌风——”她顿了顿，“看好你的黑晶核心，别让哪个不长眼的杂碎抢了去。”
凌风没接话。
他盯着战术屏上跳动的红点，那些代表畸变军团的猩红光斑正以每秒两个的速度刷新位置。
三个月前在边境星，小七蹲在废墟里啃压缩饼干时说过：“老大，要是哪天我被抓了，你可别学那些烂俗小说里的英雄，哭哭啼啼喊着‘我来救你了’——直接炸了他们的老巢，连锁带人一起捞。”
现在，他的掌心正抵着机甲操控台的生物感应区，黑晶核心在驾驶舱底部的暗格里发烫。
那是小七用三个月时间，从二十七个废弃星舰残骸里拼凑出来的“小玩具”，她说要给它起名叫“火种”，因为“像旧地球传说里普罗米修斯偷的火”。
“第七层到了。”林九突然按下终端的确认键，头顶的金属闸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凌风的呼吸骤然一滞。
神经拘束架的蓝光穿透弥漫的灰尘，小七瘫在金属支架上，苍白的脸几乎与锁扣融为一体。
她的太阳穴插着三根银色电极，每根电极都连着从天花板垂落的黑晶导线，那些导线正随着某种频率收缩，像活物在吸食她的生命力。
“小七！”艾莉娅的粒子刃瞬间切开闸门，“暗蚀”的机械足碾碎地面的碎石冲进去，却在离拘束架三米处被无形屏障弹开——那是能量力场，泛着与黑晶同色的幽紫。
林九的终端发出急促的蜂鸣：“力场强度3级，需要密码。”他的手指在终端上翻飞，“零号协议说……”
“密码是‘火种不灭’。”凌风突然开口。
驾驶舱的全息屏亮起小七的影像，是半年前在边境星的记录：她坐在破机甲的驾驶座上，沾着机油的手指比了个鬼脸：“要是哪天我被锁在这种破架子上，老大你可别忘了——我藏在记忆里的密码，是我们第一次偷能源块时说的话。”
“火种不灭。”林九输入最后一个字符，力场应声消散。
艾莉娅的粒子刃精准切断所有导线，小七的身体顺着支架滑下来。
凌风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机甲，在她坠地前接住。
小七的额头滚烫，睫毛上凝着冷汗，嘴角还沾着血渍——是咬碎了嘴唇。
“她的神经链接被强行断开过三次。”林九的声音突然发紧，“最后一次……应该是在我们进来前五分钟。”
通讯频道里响起刺耳的电流声，铁颅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欢迎来到我的熔炉，小朋友们。”
凌风抬头，战术屏上的红点突然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三个巨大的阴影，正从通风管道的方向逼近。
“畸变将‘刃齿’，带着十台口器机甲。”零号协议的声音首次出现波动，“装甲咬合力达万吨级，建议立即撤离。”
“撤离？”艾莉娅的“暗蚀”展开背后的量子推进器，粒子刃在掌心旋转成光轮，“我连小七的脸都没看清，撤个屁。”她瞥了眼通讯屏里的凌风，“共享链接启动了吗？”
凌风将手掌按在控制台的黑晶凹槽里。
融合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炸响，黑晶能量顺着量子锁链窜入其他三台机甲的核心——那是他用三个月时间，将同领地的量子通讯技术与旧帝国的生物神经链融合的成果。
“链接完成。”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黑晶核心的能量正以150%的过载速度输出，“艾莉娅，相位偏移；林九，自修复模式；零号协议，接管炮台。”
第一台口器机甲的利齿咬向“暗蚀”的肩甲时，艾莉娅的机体突然泛起淡紫色涟漪——那是量子相位偏移的残影。
机甲的真实位置已后移两米，利齿擦着肩甲划过，在地面犁出半米深的沟壑。
“好狗。”艾莉娅舔了舔嘴唇，粒子刃刺入机甲的驾驶舱，“尝尝爷爷的量子刀。”
林九的“工蜂”机甲被两台口器机甲夹击，左臂装甲被撕开半片，露出内部的机械骨架。
但下一秒，黑色的纳米修复液从伤口涌出，金属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那是旧帝国生物装甲与同领地纳米材料的融合成果。
“谢谢老大的礼物。”林九闷笑一声，机械臂甩出电磁网，将两台机甲缠成粽子。
零号协议接管的炮台开始轰鸣，每发炮弹都精准命中口器机甲的关节缝隙——那是通过小七的神经数据预判出的攻击路径。
“漂亮。”凌风低声说。
他的额头渗出冷汗，黑晶核心的能量已经降到40%。
但当他看向怀里的小七时，又咬了咬牙，将能量输出调高了10%。
“想救她？”铁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那就来熔炉核心室吧。”
核心室的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时，凌风终于看清了铁颅的模样。
他的头颅是半融化的金属，熔金像岩浆般从眼眶和耳孔流淌，露出下方暗红色的生物组织；体内的黑晶液在透明的胸腔里涌动，每根血管都泛着妖异的紫。
“你终于来了，钥匙。”铁颅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只要把你植入熔炉，我就能批量制造神明——旧帝国需要新的皇帝，同领地需要新的暴君，而我，会是他们的造物主！”
凌风将小七轻轻放在墙角的安全舱里，转身面对铁颅：“你只是怕被淘汰的旧时代残渣。”他的指尖划过机甲的操控面板，“真正的进化，从来不是复制，是突破。”
黑晶共振的嗡鸣在核心室里回荡。
凌风感觉自己的意识正与熔炉的频率同步，那些曾经融合过的技术碎片在脑海中疯狂闪烁——量子引擎的跃迁公式、生物舰船的神经网络、纳米机甲的自修复程序……它们像被投入熔炉的金属，在高温中熔成新的形态。
“噬星虫群蓝图。”零号协议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检测到远古科技投影。”
熔炉核心爆发出刺目蓝光。
凌风的视野里浮现出无数光点，那些光点逐渐凝聚成微型融合无人机的构造图——每台无人机都融合了量子隐身、生物自修复和纳米分解三项技术。
“不是复制……是进化！”凌风低吼。
无数幽蓝微光从熔炉的缝隙涌出，像星河倾泻。
它们钻进畸变军团的机甲关节，爬进通风管道，渗入能量线路——下一秒，所有畸变机甲的屏幕同时黑屏，机械臂无力地垂落。
铁颅的瞳孔剧烈收缩：“你不是人……你是灾变！”
熔炉开始崩塌。
天花板的金属板砸落，黑晶液管道破裂，紫黑色的液体在地面蔓延。
凌风抱起小七冲进安全通道，林九在后方设置爆破装置，艾莉娅断后，用粒子刃劈开挡路的残骸。
“核心室将在六十秒后彻底坍塌。”零号协议提示。
凌风在最后一刻将一枚嵌有黑晶碎屑的量子核心插入熔炉残骸的裂缝。
那是他用小七的备用芯片和自己的黑晶碎片融合的产物，核心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光纹。
“这不是终点，是火种。”他说。
返回的星空中，四台机甲的尾焰在大气层边缘拉出淡紫色轨迹。
墨提斯的提示突然响起：“进化树分支开启，可创建‘融合母舰’模板。”
凌风望着窗外的星海，怀里的小七正缓缓转醒，睫毛轻轻颤动。
他摸了摸自己的左胸，那里突然泛起一丝凉意——黑晶纹路不知何时从心脏蔓延到了锁骨，随着机甲的心跳频率，每跳动一次，纹路就加深一分。
“下一站……该建一支舰队了。”他低语。
星舰的推进器轰鸣声中，那枚留在熔炉废墟里的量子核心仍在闪烁，像一颗即将苏醒的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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