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引擎的嗡嗡声像一根细针，一下又一下地扎进凌风的太阳穴。
他半靠在维修舱的金属壁上，右手无意识地按在左胸——在那里的皮肤下，幽蓝色的纹路正随着心跳的节奏缓缓蔓延，从心脏位置爬过锁骨，在肩窝处蜷成一个扭曲的螺旋。
“又疼了？”林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位战术工程师正吊在通风管道里，用电磁焊枪修补被腐蚀的线路，面罩上还沾着黑色的焦痕，“医疗舱的止痛贴你没贴吗？”
凌风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他能感觉到那些纹路带来的不是普通的疼痛，更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在这三天里，那个低频女声的梦境出现得越来越频繁，每次醒来后，他的视网膜上都会残留陌生的星图碎片，就像被刻进神经里的刺青。
“零号协议的分析结果。”墨提斯的投影突然在他眼前展开，淡金色的数据流里，一段波形图正在疯狂跳动，“宇宙背景辐射中的异常信号，频率与‘原初熔炉’共鸣波完全吻合。”人工智能的声音比平时更轻，仿佛怕震碎什么东西，“源头坐标……诺瓦9。”
凌风的瞳孔缩了缩。
他记得在同领地星图里，诺瓦9早在三年前就被标注为“禁忌空域”，七支探索队有去无回的记录就夹在军情部机密档案的第13页——那是他上周黑进部门数据库时瞥见的。
“得伪装成报废运输单元。”他突然直起身子，左胸的纹路猛地一阵灼痛，“后勤管道的监控盲区能撑六个小时，林九重写航行日志，艾莉娅用你的S级权限伪造离境许可。”
“知道了。”艾莉娅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这位前S级机师正蹲在驾驶舱里，军靴尖敲打着控制台，“不过说好了，要是被巡逻舰截停，你得用你的幽影机甲挡第一波炮火。”
登舰前夜的月光透过舷窗洒进来时，泰莎来了。
这位医疗官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没擦净的血渍，手指捏着一支银色针管，在掌心捂得温热：“抑制剂，能暂时抑制黑晶活性。”她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不是帮你，是还你上次替我挡激光炮的人情。”
凌风接过针管时，瞥见她指尖的小动作——医疗手环的蓝光闪了闪，像是在传输什么数据。
他没有拆穿。
在边境长大的人都明白，生存需要留后手，就像他永远把系统核心藏在机甲能源炉的最深处。
货船潜入诺瓦9轨道时，整颗星球就像一块被踩碎的黑曜石。
被黑晶化的金属穹顶覆盖着地表，仅在极地露出一座残破的观测站，天线塔歪歪扭扭地指向太空，像一根断了的肋骨。
“防御炮台激活。”林九的声音突然紧绷起来，主控台的红灯开始旋转，“但……它们没开火？”
屏幕上，淡蓝色的光纹突然流动起来。
那些光纹很细，却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就像星舰在宇宙里划出的尾迹。
凌风盯着光纹在屏幕上组成的摩斯码，喉结动了动：“来者，非敌……是回声。”
“静默者07。”墨提斯突然出声，“旧帝国早期部署的观测站人工智能，理论上在二十年前就该自毁。”人工智能的投影微微波动，“它在等你。”
登陆舱的舱门打开时，冷风裹着金属焦味灌了进来。
观测站内的墙壁上爬满了黑晶结晶体，每块晶体表面都刻着和凌风体内纹路相同的符号，在应急灯下泛着幽蓝色的光。
林九的战术目镜亮起红光，他蹲在主控台前，指尖快速敲击：“加密日志，需要三秒——”
全息投影突然在众人头顶展开。
画面里是一间雪白的实验室，一个小女孩躺在实验舱内，银发被固定带压得翘了起来，正咬着嘴唇不哭。
灰袍博士的手悬在她脊椎上方，夹着一簇黑晶：“第13号共鸣体激活成功，与‘星骸低语’建立稳定连接。”
凌风的左胸突然烫得惊人。
他踉跄着扶住墙，黑晶纹路在皮肤下疯狂游走，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扫描结果——日志里的黑晶频率，和他体内的完全同频。
“警告！远程共振场激活！”墨提斯的警报声撕裂了空气。
凌风眼前一黑，意识像被扔进了漩涡，视野里的一切开始扭曲：他看见悬浮在星环之上的帝都，尖塔直插云霄；看见高塔顶层的房间，银发女子猛然睁眼，瞳孔里翻涌着星河；看见两人的目光穿透虚空相撞，星图在脑中轰然崩塌，化作一片燃烧的星海。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凌风喷出一口荧光血，耳膜渗出细血，系统界面却闪烁着新提示：【跨域标记】已解锁。
他踉跄着扶住控制台，抬头时正看见林九惨白的脸：“跃迁点……有战舰。”
通讯屏上，三艘灰黑色涂装的战舰正从扭曲的空间里挤出来，舰首的猎隼标志在星光照耀下泛着冷光。
那是旧帝国特勤队的标志，猎隼小队——专门猎杀叛逃者和禁忌探索者的死亡之翼。
“他们发现我们了。”艾莉娅的声音难得地严肃起来，她握着光刃的手青筋暴起，“需要启动噬星虫群的备用协议吗？”
凌风擦了擦嘴角的血，左胸的黑晶纹路仍在发烫。
他望着通讯屏上逐渐清晰的战舰轮廓，突然笑了——那抹笑里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疯狂，和边境小子骨子里的狠劲：“启动融合母舰的隐藏模块。”他说，“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回声的反击。”
观测站外，黑晶穹顶下的阴影里，三枚反融合脉冲无人机正从猎隼战舰的舱腹中滑出，在虚空中展开尖锐的锯齿状机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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