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曼也看呆了,小脸微红,眼睛里满是惊艳,下意识地小声赞叹:“马尼哥,你这样穿好好看,像电影里的王子一样……”
苏有容眸光微闪,她早已猜到马尼身份不凡,但此刻他展现出的这种极具冲击力的高贵与气派,依旧让她心中微震。
她轻轻颔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很合身,很适合你。”
就连一向清冷的波波,眼眸中也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和欣赏,虽然她很快掩饰过去,只是微微别开了视线,但紧抿的唇角似乎柔和了一瞬。
马尼走到她们面前,看着她们惊艳的反应,不由得失笑,刚才那迫人的高贵气场的仿佛瞬间融化了许多:“只是换身方便出门的衣服而已,至于这么夸张吗?”
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套了件普通外套。
“这哪是方便出门的衣服啊马尼哥。”
梁晓燕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激动地比划着,“你这简直就是要去走红毯,不不不,比走红毯的明星还有范儿,也太帅了吧。”
马尼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袖口,那动作自然而矜贵:“好了,别贫了。我该走了。记得我跟你们说的,照顾好自己。”
他的目光特意在波波身上停留了一瞬。
波波对上他的目光,郑重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马尼不再多言,披着那身仿佛自带光环的行头,转身走向门口。
深蓝色大衣的下摆在他身后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那枚银色胸针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他拉开门,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便步入了门外的晨光之中。
餐厅里的梁晓燕久久没有回过神,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木质香气,以及那惊鸿一瞥带来久久不散的震撼。
“那个,我也要离开几天。”
波波小声说道。
……
码头的气味像一块浸透了鱼腥和廉价汗水的老抹布,湿漉漉地糊在人的口鼻上。
马尼那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昂贵风衣,此刻也像是沾染了这粘稠的空气,失去了几分飘逸,多了几分沉甸。
叶岚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目光锐利如鹰隼,无声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扛着麻包皮肤黝黑的苦力。
她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或好奇、或贪婪、或麻木的目光悄然隔开。
马尼的目标很明确。
码头最深处,一间用铁皮和烂木板拼凑出来的小棚屋。
棚屋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烧红的铁条烫出几个字:“老孙记——解玉”。
门是开着的。
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里面光线昏暗,只有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蹲在一个低矮的木墩前,背对着门口。
木墩上,固定着一块巴掌大小,皮壳粗糙的石头。
那人手里拿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刀,刀身黝黑,唯有刃口闪烁着一点寒星。
他全神贯注,手腕以一种极其稳定又带着奇异韵律的节奏,用刀尖在石头上轻轻点、刮、剔。
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与外面码头粗粝的世界格格不入。
沙……沙……沙……
细微的刮擦声在寂静的棚屋里异常清晰。
每一次刀尖落下,都带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石粉。
马尼没有出声,斜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
叶岚则如同一尊雕像,守在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那佝偻的背影动作停了下来。
他缓缓直起腰,长长吁出一口气,带着浓重的烟味。
他转过身。
那是一张被海风和岁月侵蚀得如同老树皮的脸,皱纹深刻,眼神浑浊,却又在最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手上布满老茧和细小的伤痕。
他看到门口的马尼,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古井般的平静。
“找谁?”
声音沙哑。
马尼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他刚刚处理过的那块石头上。
粗糙的皮壳被小心地剥开了一小块,露出了里面一小片质地。
那不是翡翠常见的绿,而是一种极其细腻,温润如羊脂的白,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隐隐透出一层朦胧的光晕,像凝固的月光。
“水沫子?”
马尼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玩味,“老坑的水沫子,皮壳能伪装到这种程度,还带荧光,做这石头的人,手艺不错。”
老孙浑浊的眼睛里,那丝锐利一闪而逝。
他拿起旁边一个油腻腻的搪瓷缸,咕咚灌了一口浓茶,茶渍在缸口积了厚厚一圈。
“就是个混饭吃的玩意儿。水沫子不值钱,磨着玩罢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块真正的废石。
“值不值钱,看谁玩。”
马尼踱步走了进来。
棚屋很小,他的存在立刻让空间显得逼仄。
他毫不在意地拉过一个同样油腻的矮凳,在老孙对面坐下,动作自然得仿佛这里是他的房间。
“就像那把刀,鬼工的手艺,用来磨水沫子,不觉得委屈?”
马尼的目光,精准地落在那把造型奇特的短刀刀柄末端。
那里,用极细的阴刻手法,刻着两个几乎融入刀身的古篆小字——“鬼工”。
老孙握着刀的手,指关节微微凸起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第一次真正仔细地看向马尼。
那眼神,像在打量一件刚出土布满泥垢的古玉。
“刀就是刀,能刮开石头皮,就是好刀。磨金子还是磨石头,是人的事,刀不在乎。”
老孙的声音依旧沙哑平淡。
“说得好。”
马尼笑了,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刀不在乎,但用刀的人呢?”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十六船石头,一夜之间,沉进这江底淤泥的,可不止是翡翠。还有几十条人命,沉得无声无息。老孙,你在这码头风吹日晒几十年,耳朵里,就没刮进点不一样的风声?”
棚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只有远处码头隐约的汽笛声和装卸的嘈杂传来,更衬得此地的安静有些压抑。
老孙沉默地拿起那块剥开一小片的水沫子,粗糙的手指在那片温润的月光上摩挲着。
良久,他才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从破旧的风箱里挤出来:
“风大浪急,鱼虾都沉底了,谁还听得见水底下的动静?知道的,都变成鱼食了。”
马尼的眼神锐利如针,“总有漏网之鱼,或者是故意放走的饵?”
老孙浑浊的眼睛盯着马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你为谁做事?那些丢了石头,急红了眼的老爷们?”
马尼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峭和顽劣的弧度:“我?我只为自己好奇。这出戏,开场锣鼓敲得震天响,主角却藏在幕后,这不合规矩。我这人,最讨厌戏不好看。”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那把鬼工刀上,“也讨厌好东西被糟蹋。这把刀,不该只用来磨石头。”
老孙握着刀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他浑浊的目光在马尼气势逼人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了一眼门口如同影子般的叶岚。
“三天……”
老孙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两个字。
马尼挑眉:“哦?”
“三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