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跌跌撞撞进入管家的房间,“那个农妇、她……”
管家正端坐在自己的大椅子上,面前摆着上好的贡茶,他早已将这间厢房布置成他的私人地盘,就连椅子的靠背用的都是兽皮。
“人怎么了?”管家闻言冷冷盯着小厮看。
“她不见了……”小厮满脸绝望。
一只杯子擦着小厮的耳朵飞了过去,狠狠砸碎在身后的墙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厮也一脸痴呆:“奴才到了那地方,人去屋空,问了周围的人,说是、说是好些日前,人就已经离开了。”
好些日前?
管家睁大眼,“具体是什么时候?”
小厮低着头,说出了死灰一样的话,“好像是在那阿襄进府的当日、那农妇就同时离开了。”
屋内好一阵死了一样安静。
“还有另外的两个乞丐呢?”
小厮话都说不利索了,身子软了半边:“乞丐也不见了,之前一直在城隍庙那里乞讨,可是奴才找过去的时候,那里的人说很久没见到那两个瞎乞丐了。”
管家的脸都绿了。
农妇消失,乞丐也消失。
常年打雁,今儿却被小燕啄了眼。
“好个丫头、玩到本督的头上了……”
这世上何来这么多巧合,说明都是挖好的坑。
管家阴暗的视线落在小厮的脸上:“当日是你请的那丫头,却请来了这么大的祸患,还留你何用?”
小厮脸色刷白,知道对面杀心起。自己大概小命不保。
他一瞬间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启禀总管!奴才、奴才还查到一点东西!”
管家手里已经握住了一枚瓷片,目光盯着小厮脆弱的脖颈。
“还查到什么?”
小厮拼命开口,生怕没了说话的机会:“那失踪的农妇有个女儿,她女儿之前入了魏府为奴,名叫、叫脆桃!”
管家手里的瓷片果然顿住了。
他目光灼灼盯着小厮。“……脆桃?”
小厮趴在地上根本不敢起来,“是,是的!”
管家脸色阴沉如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脸上浮现出了桀桀的怪笑。
——
第二日,阿襄正倚靠在魏瞻的门边,单手持握着《探元心法》,有一搭没一搭地给魏瞻念着,随后还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如果注意看的话,会发现阿襄的目光甚至没有停留在书页上,甚至有点打盹儿。
“阿襄姑娘。”
“运行三个大周天,随后六个小周天……”
“阿襄姑娘。”
阿襄半晌才反应过来,停下了念书,抬起眼皮看着对面的魏瞻:“怎么了?”
这才发现,之前她怎么念魏瞻都照着做,这会子魏瞻却一动没动。
魏瞻语气有些幽深道:“为什么都半晌了,我却没有听到姑娘翻页的声音?”
魏公子目不能视,耳力却过人的很。
阿襄的困意瞬间飞走了,她这才后知后觉看着手里的书,发现页面还停留在半炷香之前刚翻开的那一页。
可是阿襄却口中未停,已经一直念到了后续的好几个章节了。
阿襄瞳孔有点地震。
有点坏了。
“公子没听到我翻页吗?”阿襄很快就镇定如老狗,“我翻了啊,您瞧。”
阿襄随手晃了晃书。“方才院子里刮了几阵风,还吹落了叶子,估计公子没仔细听岔了吧。”
魏瞻没言语。
因为这时候,院子门口进来人了。
到了晌午送饭的时间。小厮拎着食盒过来了。
照旧是摆满了桌子的丰盛菜肴,小厮一言不发一道一道摆在了桌子上。全程低着眼睛,跟从前总是打量多话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最后,小厮在食盒的最底层,端出来一碟小菜,和两个馒头。
“这是阿襄姑娘的饭菜,一并给姑娘。”
阿襄有些看着那小菜和馒头,不由看向小厮,可小厮低眉顺眼的,好像生怕和阿襄有什么眼神交流。
阿襄随意问了一句,“脆桃呢?”
小厮摆盘的手顿了一下,仍然低着头:“脆桃生病了,管家就让她这两日回家休息了。”
生病?回家休息?
阿襄心底压不住的愕然,她心道,这个脆桃又不是真的脆桃,回家、回哪的家?
可是还没等阿襄反应过来,小厮就已经抱着食盒,匆匆忙忙走了。
阿襄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耳边传来魏瞻走动的声音,他已经在桌边落座了。
“阿襄姑娘,一块用饭?”
这几日魏瞻都会让阿襄上桌,但总有那么几样菜,他不会动。
阿襄慢慢放下了《探元心法》,走到了桌边。
“每天都有这道醋鱼,说是魏少主最爱吃的菜。”
也是脆桃告诉阿襄的。
可是,实际上魏瞻根本不爱吃。
阿襄看了魏瞻一眼,“每日都这么多的菜,公子若是不喜欢,为何不直接让人不要准备?”
分明不想吃,分明吃不完。
果然,这句话问完之后,桌旁的魏瞻根本没理她。而是自顾自开始夹菜了。
阿襄曾经问脆桃,为何每日都非要端这么多菜?
脆桃说,因为少主一贯如此。
少主一贯如此。
她口中的那个少主,那个爱吃鱼的魏少主,总之不是眼前这个魏瞻。
阿襄本来打定主意,慢慢地从脆桃嘴里套到更多信息。因为她发现这假脆桃的话很好套。
然而。
一连几日,脆桃都没有再出现。而小厮的态度也很反常,阿襄就算用脚想也才觉得不对劲了。
“脆桃的病还没有好吗?”
在又一天午后,阿襄叫住了小厮,故意笑嘻嘻地问。
小厮终于抬了抬眼皮:“阿襄姑娘为何这么关心脆桃?”
阿襄听着这话,有点怪异,她慢慢露出一丝笑:“我在府里只认得脆桃,之前常同她说话,好几日不见了,也不知道她病得怎么样?”
“脆桃不过是个府里到处都是的小丫鬟,任谁都能替代她,姑娘实在不必如此上心。”小厮脸色淡淡。“姑娘的工作是照看我家少主,喜欢找人说话……怕不是姑娘该做的事。”
阿襄眼底闪了闪,看小厮看着她的目光里有一抹晦暗的阴霾,这是在警告她?
小厮走了,阿襄握着探元心法的手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