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价开始飞涨,城中富户,甚至已经开始偷偷转移家产,生怕战火一起,自己多年的积蓄化为乌有!
恐慌,在酝酿!
而这股恐慌,终于在第五日的清晨,被彻底引爆!
奉天殿,早朝。
太子朱高炽因为体胖,站在班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今日朝堂的气氛,不对劲!
果然!
御史大夫陈瑛,第一个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他手持玉笏,声色俱厉,“臣有本奏!近日京中流言四起,言谷王朱橞心怀不轨,意图谋逆!致使京城人心浮动,物价飞涨!此皆因太子殿下监国不力,德不配位,无法震慑宵小,安抚藩王所致!”
轰!
陈瑛的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了平静的湖面!
所有人都知道,陈瑛是汉王一党的铁杆!
他这是在发难!
紧接着,又有数名官员出列,纷纷附和!
“臣附议!太子殿下仁厚有余,威严不足!藩王之所以蠢蠢欲动,皆因朝中纲纪松弛,赏罚不明!”
“请陛下收回太子监国之权,另择贤能,以安天下!”
一声声,一句句,如同利箭,狠狠地射向站在那里面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的朱高炽!
朱高煦站在一旁,面带忧色,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可他眼底深处那抹得意的冷笑,却怎么也无法掩饰!
御座之上,朱棣的面容隐藏在冕旒之后,看不出喜怒。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而这种沉默,才是最可怕的!
……
翰林书院。
李子城正在废墟之上,指导着工匠重建藏书楼。
徐文却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慌。
“山长!出大事了!”
他将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李子城。
“现在满朝文武都在攻击太子殿下!汉王那帮人,摆明了是想把谷王谋反的黑锅,全都扣在太子殿下的头上!”徐文急得直跺脚。
李子城眉头紧锁。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脑子在飞速地运转。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谷王就算真要谋反,也应该是秘密行事,怎么可能闹得满城风雨?
汉王朱高煦,更是被父皇禁足在府,他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和谷王搅和在一起?这不是明摆着给父皇送人头吗?
这流言,散播得太快,太刻意了!
“徐文,”李子城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你动用你家里的关系,去查!就查一件事!这些流言,最早,是从什么地方,什么人嘴里传出来的!”
“好!”徐文也意识到了事情的蹊跷,立刻领命而去。
傍晚时分,徐文回来了。
他的脸色,比去的时候,更加难看。
“山长,查到了。”他声音压得极低,“所有的源头,都指向了城南的几家酒肆和赌场。而那些地方,最近都出现过一个共同点……”
“说!”
“汉王府的下人,去过那里喝酒赌钱,而且,都输了不少银子,嘴巴,也特别不严实!”
汉王府!
李子城的心,猛地一沉!
他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一个由朱高煦亲手布下的,针对太子的绝杀之局!
他根本就没想和谷王一起造反!
他只是利用了谷王的不满,故意泄露消息,制造恐慌,然后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太子监国不力的头上!
好狠的手段!
这一招,太子根本无从辩解!
因为流言是真的,谷王确实有异心!太子监国期间,藩王蠢蠢欲动,这也是事实!
无论怎么说,太子都难辞其咎!
轻则被收回监国之权,重则……储君之位,都可能动摇!
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
李子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转身,朝着书院深处朱瞻基的院落,快步走去!
深夜,皇长孙府。
灯火通明。
朱瞻基听完李子城的分析,那张一向镇定的脸上,也第一次,显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惊慌与愤怒!
“二叔他……他怎么敢!”
“殿下,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李子城的声音,如同寒冰,“汉王的计谋,环环相扣,几乎是阳谋。我们不能顺着他的路子走,否则,必败无疑!”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朱瞻监六神无主,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皇权斗争的残酷与血腥。
李子城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破釜沉舟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汉王想借藩王之乱,来攻击太子。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我们也去找一个藩王!”
朱瞻基一愣:“找谁?谷王已经成了二叔的棋子!”
李子城摇了摇头,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黑夜,望向了遥远的南方。
“不。”
“殿下,此时此刻,能救太子,能稳大局的,只有一个人!”
他凑到朱瞻基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了那个让朱瞻基浑身一震的名字!
“宁王,朱权!”
当李子城吐出这个名字时,朱瞻基那张一向沉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全然的惊愕!
宁王!
那个手握大明最精锐骑兵“朵颜三卫”,在靖难之役中,与父皇朱棣称兄道弟,最后却被诓骗了兵权,半软禁于南昌的王叔!
父皇刚刚下旨移藩,正是宁王心中怨气最盛的时候!
这时候去找他?不是火上浇油吗?!
“先生,这……这太冒险了!”朱瞻基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宁王叔现在对皇爷爷恨之入骨,我们去找他,他岂会相助?”
“不。”李子城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在烛火下,亮得吓人,仿佛已经看穿了所有的人心,“殿下,你错了。宁王恨的,是陛下。但他怕的,也是陛下。”
“他现在,就像是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猛虎。陛下移藩的旨意,就是悬在他头顶的刀。他日夜惊惧,不知这把刀何时会落下。他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李子城走到朱瞻基面前,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
“所以,我们不去求他相助。我们,是去给他送一条活路!”
朱瞻基的心猛地一跳:“活路?”
“对!一条让他可以放下所有恐惧,安享一世富贵的活路!”李子G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汉王想借藩王之乱,来攻击太子。那我们就釜底抽薪!我们帮陛下,彻底解决掉藩王这个心腹大患!”
“殿下,你想想,陛下最忌惮宁王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