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解成拒绝秦淮茹那点事,早就成了今晚院里最热门的话题。
就在这时,阎解成家的门被敲响了。
笃,笃笃。
敲门声不轻不重,带着几分试探和谄媚。
阎解成头也没抬,依旧摆弄着手里的一个机械零件,声音平淡。
“进。”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许大茂那张笑成一朵菊花的脸从门缝里探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一瓶用油纸包着的白酒,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小包用荷叶裹着的熟牛肉,满身的殷勤几乎要从门缝里溢出来。
“解成兄弟,忙着呢?”
许大茂侧着身子挤进屋,反手就把门给带上了,隔绝了院里所有的声音。
“嘿,我就知道兄弟你高风亮节,不屑于跟那秦淮茹一般见识!”
他把酒和牛肉往桌上一放,竖起的大拇指都快戳到阎解成的鼻尖上。
“你是没见着,那娘们被你怼回去的时候,脸都绿了!痛快!真是他娘的痛快!院里头,有一个算一个,谁没被她占过便宜?就兄弟你,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把戏!这叫什么?这就叫降维打击!”
阎解成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零件,用一块棉布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上的油污。
他甚至没正眼看许大茂,只是朝旁边的凳子扬了扬下巴。
“坐。”
一个字,不带任何情绪。
许大茂也不觉得尴尬,嘿嘿一笑,麻利地拉开凳子坐下,自顾自地拧开酒瓶,给两人都满上。
酒是好酒,肉也是好肉。
酒过三巡,许大茂的脸膛泛起红光,话也变得更加密集。
他把阎解成从头夸到脚,从技术水平夸到思想觉悟,词汇量之丰富,让三大爷阎埠贵听了都得自愧不如。
阎解成始终不怎么搭话,只是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听一段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眼看气氛烘托得油滑滚烫,许大茂的身子猛地朝前一倾,整个人几乎要趴在桌子上。
他刻意压低了嗓门,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一股酒气混杂着神秘感扑面而来。
“兄弟,说正事。”
“哥哥我,最近摸到一条通天的路子。”
他一双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精明的光,还故作玄虚地朝四周看了看。
“我那个在供销社当采购科长的姑父,你晓得吧?”
阎解成没作声,只是眼皮微抬,示意他继续。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许大茂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他老人家,最近从上面,弄到了一批好东西!”
许大茂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
“出口转内销的冻带鱼!”
他说完,还咂了咂嘴,仿佛那带鱼的鲜美味道已经在他嘴里化开。
“那品相,啧啧!每一条都有一尺多长,巴掌那么宽!肉厚,刺少,银亮银亮的!好家伙,那都是平时给外国人吃的玩意儿!”
带鱼。
这两个字让阎解成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在这个肉蛋都凭票供应,寻常人家一个月都见不到半点油腥的年代,带鱼这种富含油脂和优质蛋白的食物,其价值不言而喻。
那是能量,是营养,是应对一切未知风险的硬通货。
许大茂敏锐地捕捉到了阎解成神情中的一丝变化,他知道,鱼儿上钩了。
他再次凑近,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按捺不住的兴奋,唾沫星子都快喷了出来。
“最要命的是什么,兄弟?”
“这批鱼,是内部处理!”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咬得极重。
“不需要鱼票!”
就是这四个字。
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物资匮乏年代那沉闷的铁幕。
它的分量,比黄金更重,比权力更直接。
阎解成原本平静的眼神,在这一刻,骤然变得锐利。
他放下酒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刺向许大茂,那眼神里的认真和压迫感,让许大茂的吹捧和谄媚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大茂哥。”
阎解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现在,就去联系你姑父。”
“这批鱼,我要一百斤。”
“一百斤?!”
许大茂的声音猛地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珠子都瞪圆了。
那可不是一百斤白菜!那是一百斤五毛钱一斤的带鱼!
足足五十块钱!
在这个普通工人月工资只有二三十块的年代,五十块,是许多家庭一整年的积蓄!
“钱,不是问题。”
阎解成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他转身拉开身后书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钱。
他没有数,只是随手抽出五张崭新的“大团结”,手腕一抖,将钞票甩在了桌子上。
啪!
清脆的一声响,让许大茂的心脏都跟着狠狠一抽。
那五张印着工农兵图案的十元大钞,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泽。
“你帮我办妥。剩下的,是你的辛苦费。”
阎解成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许大茂的心理防线。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滚烫,双眼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五张大团结,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唾沫。
他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傍上的,究竟是怎样一尊大神。
这不是大腿。
这是通天的巨柱!
“兄弟!你放心!”
许大茂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差点带翻了身后的凳子。
他挺起胸膛,拍得“嘭嘭”作响。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姿态,将那五张大团结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最贴身的口袋里,仿佛揣着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有了这批冻带鱼,那个隐藏在地下的秘密地窖,储备将再次迎来一次质的飞跃。
面对未来那场注定要到来的风暴,阎解成的底气,也愈发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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