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卖炭翁千恩万谢地走了，赵婉婷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道：“你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你仗势欺人？”
?
“对付这种人，就得用他们能懂的方式。”郑远笑了笑，“我们能帮他这一次，但是下一次呢？我们是要走的。只希望将来，百姓日子能好过一些。”
?
一路向南，气候越来越湿热。到了潭州，路边的树木已是枝繁叶茂，蚊虫嗡嗡作响，赵婉婷的胳膊上起了成片的红疹。郑远心疼不已，夜里守在她床边，用艾草水给她擦拭，直到她睡熟才敢合眼。
?
“其实没那么难受。”赵婉婷醒来时，见他眼里布满血丝，心疼地说，“你看，我都习惯了。”她指着窗外的芭蕉叶，“你看那叶子多大，能当伞用呢。”
?
郑远笑了，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快好了，过了这一段，到了广州安顿下来就好了。”
?
进入岭南地界后，风光更是迥异。参天的榕树枝干上垂着长长的气根，像老人的胡须；不知名的鸟儿在林间啼叫，声音婉转清脆；路边的市集上，商贩们叫卖着荔枝、龙眼，红的绿的，像一串串宝石。
?
赵婉婷第一次见到荔枝，好奇地剥开壳，晶莹的果肉入口即化，甜得她眯起了眼睛：“这是什么果子？”
?
“这就是荔枝，”郑远笑着说，“听说杨贵妃当年很爱吃，朝廷专门派人从岭南快马送到长安。”
?
“那得多贵啊。”赵婉婷吐了吐舌头，“还是在这里吃好，又新鲜又便宜。”
?
队伍行至韶关时，遇到了前来迎接的岭南水师郎将王冲。他看到郑远，连忙上前见礼：“末将王冲，恭迎将军！广州的营房已备好，船只也清点完毕，就等将军查验。”
?
郑远点头：“路上辛苦了。先歇息一日，明日再去看战船。”他看了眼身边的赵婉婷，她正望着路边一株开得火红的凤凰花，眼中满是新奇，“婉婷，喜欢这里吗？”
?
赵婉婷回头，阳光落在她脸上，笑得明媚：“只要跟你在一起，哪里都喜欢。”
?
远处的天空与大海已连成一片蔚蓝，海风吹来咸湿的气息，带着勃勃生机。
广州的晨雾带着海的咸涩，缠绕在珠江口的桅杆上。郑远站在水师营房的高台上，望着港湾里停泊的数十艘战船，眉头微微蹙起——这些船多是江南淘汰的旧式楼船，船板朽坏，帆索陈旧，最大的一艘“镇海号”甲板上甚至还留着被虫蛀的窟窿。
“将军，这便是咱们水师的全部家当了。”王冲跟在他身后，声音里满是羞愧，“朝廷拨下的造船款，被前几任统领克扣了大半，剩下的只够修补这些旧船。”
郑远没有回头，手指轻抚着锈迹斑斑的船舷：“去把所有千户以上的军官叫来，军帐议事。”
半个时辰后，水师军帐内，二十余名军官按品级分列两侧。他们多是南方本地人，皮肤黝黑，手掌粗糙，眼神里却透着渔民特有的悍勇。郑远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委屈——战船破旧，军饷不足，连出海巡逻都得看老天爷脸色。”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但从今日起，这些都要变！陛下已经调拨三十万两白银用于造船；户部也答应每月额外拨付五千石粮草；你们的军饷，翻倍！”
帐内顿时一片哗然，有人激动得攥紧了拳头，有人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耳朵。王冲忙道：“将军，这……这是真的？”
“本将军从不说空话。”郑远将一份文书拍在案上，“这是陛下的手谕，准我自行招募兵勇、打造战船。但有一条——拿了朝廷的钱，就得办朝廷的事。”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海图前，手指重重敲在东南方向的一片空白处：“这里，是倭国。”
军官们的目光都集中过去。海图上的倭国只画了个模糊的轮廓，旁边标注着“隔海万里，俗尚勇力”八个小字。
“谁去过倭国？”郑远问道。
帐内鸦雀无声，半晌，一个满脸风霜的老校尉出列：“将军，末将年轻时随商船去过一次倭国的九州岛。那里多山少田，百姓穷苦，却极好斗。”
“他们的战船如何？”
“战船不大，却灵活，像水鸟一样。”老校尉回忆道，“船上的人善使短刀，见了大唐商船就围上来，说是交易，实则抢掠。”
郑远点头，目光锐利如鹰：“本将军的第一个命令——探查倭国，事无巨细，悉数报来。”
他从案上拿起一支笔，在海图旁写下一串条目：“其一，倭国共有多少州县？谁是主？谁是次？有多少兵力？是否统一？”
“其二，倭国的战船有多少？最大能载多少人？用什么兵器？”
“其三，倭国的物产是什么？粮食够不够吃？是否依赖与我大唐的交易？”
“其四，倭国的风俗人情如何？百姓对大唐是敬是畏？有无海盗与他们勾结？”
“其五，从广州到倭国，最快需多少时日？沿途有多少岛屿可以停靠？风浪如何？”
一条一条，写了满满一纸，连倭国的气候、服饰、文字都没放过。军官们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条目，都有些发怔——谁也没想到，这位刚到任的将军，竟会对一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岛国如此上心。
“将军，”王冲犹豫道，“倭国离我大唐万里之遥，就算探得清楚，又有何用？咱们眼下最该做的，是清剿琼州的海盗啊。”
“海盗要剿，但倭国不能不探。”郑远放下笔，目光扫过众人。
他走到老校尉面前：“你说倭国百姓穷苦却好斗，若有人用粮食、铁器引诱他们，他们会不会跨海来犯我大唐海疆？”
老校尉浑身一震：“将军的意思是……”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