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要你的命!”
我最后这句话,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芬芳姐的心上。
她的身体剧烈地一颤,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那是一种混杂着恐惧、震惊、以及恍然大悟的复杂神情。
之前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巧合”,在这一刻,都有了最恶毒、最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前夫会一反常态,送来如此“贵重”的贺礼。为什么自己搬进新家后,会日夜不宁,精神恍惚。为什么后院的生灵会无故暴毙,夜里会传来女人的哭声。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一个想要将她置于死地的、看不见刀光的谋杀。
极致的恐惧过后,是火山喷发般的滔天怒火。
“王……德……发!”
芬芳姐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她的眼睛里,不再有丝毫的恐惧和泪水,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要将人活活吞噬的、燃烧的火焰。
她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那股平日里叱咤商场的女强人的气场,瞬间回到了她的身上,甚至比以往更加凌厉,更加迫人。
她一把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但还是精准地按出了一串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芬芳,这么早找我,是不是想通了,准备把城南那块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略带轻浮和得意的声音。
“王德发!”芬芳姐厉声打断了他,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你他妈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吃错药了?”
“我给你半个小时!”芬芳姐根本不与他废话,直接下了最后通牒,“立刻,马上,滚到云顶山庄来!你要是敢不来,我保证,今天太阳下山之前,你那家破公司的股票,会比擦屁股纸还不值钱!”
“你……”
不等对方再说话,芬芳姐便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这是她的因果,她的怨,需要她自己先来做了断。
我只是走回到香案前,将那面八卦镜轻轻地放在黄布之上,然后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是保姆刚才一并送来的,还冒着热气。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仿佛眼前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与我全无关系。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是死一般的沉寂。
芬芳姐在廊檐下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母狮。那几个保镖则远远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二十分钟后,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云顶山庄的宁静。
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以一个极其嚣张的甩尾,停在了别墅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身材微胖、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阿玛尼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硕大的金表,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满身的logo,满脸的横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我是暴发户”的油腻气息。
他,应该就是王德发了。
王德发“砰”地一声摔上车门,怒气冲冲地闯进了院子。
“周芬芳!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一大早把我叫来,就是为了看你这破院子?”他一进来,就扯着嗓子嚷嚷道,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当他看到那张煞有介事的香案时,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我这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和我这张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极其刺耳的、夸张的大笑。
“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事呢!周芬芳啊周芬芳,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商场上玩不过我,就找个神棍来我家跳大神了?”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还真信这套封建迷信啊?”
他一边狂笑,一边走到我面前,用那戴着金戒指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喂,小骗子。”他斜着眼,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语气里充满了羞辱和嘲讽,“说吧,这娘们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演这么一出戏?五千?一万?这样,我给你双倍,你现在就拿着钱滚蛋,别在这儿碍我的眼,怎么样?”
我端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对于这种人,任何言语上的争辩,都是多余的。
我的沉默,似乎彻底激怒了他。
而另一边,芬芳姐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王德发!你少在这里放屁!”她指着王德发的鼻子,厉声骂道,“你安的什么心,你自己不清楚吗?这对玉鱼,你敢说不是你故意放在这里的?”
“玉鱼?”王德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哦,你说那对宝贝啊!那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一位南洋大师手里求来的,能旺财运的!我好心送给你,你别不识抬举!怎么,现在出了点事,就想赖到我头上?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他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辜又无赖的嘴脸:“再说了,就算这房子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也是你周芬芳自己八字不好,命里带煞,关我屁事?”
“你!”芬芳姐被他这番无耻的话,气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眼前这场闹剧,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却让正在争吵的两人,瞬间都安静了下来,齐齐地看向我。
我缓缓地站起身,掸了掸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没有去看芬芳姐,而是将目光,落在了王德发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
我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就像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王居士,”我缓缓开口,语气淡漠,“有些债,不是你不承认,它就不存在的。”
王德发愣了一下,随即又想发作。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我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我只是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弧度。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也罢。”
“有些东西,确实需要亲眼看看,才能记得更清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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