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异管局那辆充满了高科技气息的黑色厢式货车上下来,回到我那座静谧的民国小院时,已是深夜。
我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将赵晴给我的那台特制平板电脑,放在了书桌上。屏幕亮起,里面是关于“鬼市”的、被列为“绝密”等级的详尽资料。
我花了一整夜的时间,将这些资料,一字不差地,全部记在了脑子里。
鬼市的起源、历年的交易规模、不成文的规矩、以及那些需要特别注意的、常年混迹其中的老怪物们的档案……赵晴给的情报,详尽得令人发指。看完之后,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即将踏入的,是一个怎样危险而又复杂的地下世界。
那里,是真正的法外之地。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
而“长生会”,作为能在这种地方都敢公然抢夺地图的组织,其底蕴和实力,绝对远在那个已经被我挫骨扬灰的龙婆泰之上。
我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接下来的两天,我推掉了芬芳姐那边所有的邀约,也暂时关闭了直播间的私信功能,将自己完全隔绝起来,开始为三天后的“鬼市之行”,做最充分的准备。
第一件事,便是升级我的“装备”。
我再次来到了“书圣斋”。还是那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师傅,他一看到我,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直接将我引进了后堂,把他压箱底的宝贝,又翻出来了一批。
“道长,您上次说要布阵,我给您寻摸了点好东西。”老师傅献宝似的,从一个上了三道锁的铁盒子里,取出了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入手却温润如玉的石头,“您看,这是‘太行山墨玉’,生于龙脉之侧,常年受地气滋养,最善稳固气场,用来做阵眼,再合适不过了!”
“还有这朱砂,上次的‘百年辰州砂’您用着还合意吧?这次给您弄来了更好的!这是从一座汉代王侯墓里出土的‘千年丹砂’,当年是给墓主人炼丹用的,埋在地下千年,吸收了王侯龙气,阳气之中,还带着一股镇压百邪的皇道之气!”
我看着那些灵光闪闪的宝贝,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都要了。”
这一次,我直接刷掉了卡里的一百多万。芬芳姐给的那五百万,还没捂热,就已经花掉了将近三分之一。但我知道,这些钱,花得值。关键时刻,一张高品质的符箓,就是一条命。
回到小院,我将那块“太行山墨玉”,替换了之前的老坑玉,重新布置了“三才聚灵阵”。阵法完成的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整个小院的灵气浓郁程度,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丝丝缕缕的灵气,几乎化作了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在院子里缓缓流淌。
有了顶级的材料,和这灵气充裕的“道场”,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一步——画符。
我沐浴更衣,在静室中设下简单的香案,将心神调整到最空明、最宁静的状态。
我将那块价值不菲的“千年丹砂”,与“金丝楠木雷击木粉”小心翼翼地调和在一起。这一次,研磨出的朱砂,不再是紫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厚重的、仿佛有真龙在其中盘踞的暗金色。
我铺开最好的符纸,手持那支锋锐聚气的“紫毫笔”,深吸一口气,开始落笔。
这一次,我画的,不再是单一的符箓。
首先,是防御。我一口气画了十张“金光神咒符”,每一张,都用上了我八成的真气。那暗金色的符文,在黄纸上流转,仿佛凝聚成了一件真正的、可以抵御万法侵袭的金色铠甲。有这十张符箓傍身,就算再遇到像“万魂鬼胎”那种级别的邪物,我也能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其次,是攻击。我耗费了巨大的心神,再次绘制了两张“破邪神雷符”。有了更好的材料和更充裕的灵气,这两张神雷符的威力,比我在静心堂施展的那一张,还要强大三分!这是我压箱底的王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
做完这一切,我体内的真气,已经消耗了十之七八。
但我没有停下。
我打坐调息了半个时辰,待真气恢复了一些,便开始绘制一些相对简单的、准备拿到鬼市上交易的符箓。
我画了二十张“清心符”,能安神定志,驱除心魔,对于那些修行出了岔子,或是被梦魇困扰的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良药。
又画了十张“安宅符”,能镇压家宅气运,驱散寻常阴邪,是居家旅行、搬迁新居的必备之物。
这些符箓,虽然等级不高,但因为我用的是最顶级的材料,画符之人又是道法正统的我,其品质,远非市面上那些江湖骗子的劣质货色可比。每一张符,都灵光内敛,宝气十足。
我相信,在鬼市那种识货人扎堆的地方,这些“高端日用品”,绝对能卖个好价钱。这既是我的“投石问路”,也是我打探消息、融入那个圈子的敲门砖。
当最后一张符箓画完,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
我将所有符箓,分门别类地收好,只觉得一阵阵的疲惫,从四肢百骸传来。
但,还差最后一步。
鬼市之中,鱼龙混杂,人心叵测。以我“清风道长”如今这不大不小的名气,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无异于黑夜里的萤火虫,瞬间就会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更别提那个对我虎视眈眈的“长生会”了。
我必须换一个身份。
我再次翻开了那本《清风道经·杂篇》。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记载着一门早已失传的小术法——《龟息易形术》。
此术并非真正的易容,它不能改变人的五官,但却能通过调整自身的呼吸频率和真气流转方式,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神韵,甚至能让骨骼发出细微的错位声,从而在视觉上,达到一种“判若两人”的效果。
我按照道经上记载的法门,缓缓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我的心跳,开始变得缓慢而沉重,如同老龟蛰伏。我体内的真气,不再是之前那般锋锐凌厉,而是变得晦涩、内敛,如同蒙尘的古玉。
我的身形,也随之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我的脊背,微微有些佝偻,不再挺拔。我的眼神,也褪去了年轻人的清亮,变得浑浊而又带着一丝饱经风霜的精明。
我走到院子里的水缸前,借着水面倒影,看向自己的模样。
水中的那个人,再也不是那个二十出头、眉目清秀的青年道士林玄。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面容普通、气质沧桑的中年散修。他的脸上,带着常年奔波的疲惫,眼神里,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老江湖的警惕和审慎。
成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天之期,已到。
子时,将至。
我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灰色夹克,将所有的符箓和法器都贴身藏好,最后,将那块属于天才学长陈景的、已经停止走动的银质怀表,也放入了怀中。
我推开院门,走进了沉沉的夜色。
夜风,吹起我的衣角。
我抬头,看了一眼城西的方向,那里,有一座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废弃人防工程。
今夜,它将不再寂静。
一个属于修行者的、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即将向我,敞开它神秘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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