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韩郎中睁开眼,见是秦寿便摆手让他坐下,把了把脉:“你这风寒已无大碍,去吧,柱子在后面煎药。”
说完韩郎中准备继续假寐,秦寿却笑道:“韩郎中,我在这汴京城只有你一个熟人,你看……”
“不能、没有、也不借,你免开尊口,赶紧给我走——快走——”
韩郎中一大把年纪,什么事情没见过,因此秦寿一开口他就立马打断,堵死所有秦寿想要从他这寻求帮助的门路。
“别的啊,我都还没开口,你紧张个啥?”
“哼!你小子鬼心思多的很,才接触不到两天,你寻思寻思,每一次你开口是不是都别有目的?还问我当今皇帝是谁,你咋不上天呢,想从老夫这里揩油水,你是找错了对象瞎了眼!”韩郎中哼声道。
对上这老成精的韩郎中,秦寿直挠头,看来想让他出面为自己担保这路子走不通啊,说不得在心里,又把宋朝当朝者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都是大宋子民,你至于出个门这限制那限制不?跨个省而已,又不是出国。
“医者仁心啊老头。”秦寿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韩郎中觉得他这是在侮辱自己,立马叫伙计来赶他滚蛋。
“韩郎中因何事发怒?”忽然一道轻盈盈且极好听的女人声音从一旁传来。
韩郎中立马恭敬站了起来:“一只苍蝇在这嗡嗡个不停,惊扰小姐了。”
好你个老头,嘴巴够毒的,哼!等我在你家主子那里给你穿小鞋。
“小姐怎么称呼?在下武大郎。”
“你不是叫秦寿么?”韩郎中真是对他无语了,满口没一句实话。
“额,秦寿是在下出门在外用的假名,真名武大郎,我这里有官府开具的文牒为证,姑娘请看。”
文牒没办法换,哪怕是秦寿再回清河也改不了,至少武姓改不了,除非不认祖宗,因此秦寿只能无奈接受武大郎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
他这一解释让那女子也对他起了疑心,谁家好人出门会用假名的?
那女子握着文牒沉吟片刻,才落落大方道:“小女子苏半夏,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你这行径太过让人放心不下,所以你……”
“我可以对天发誓!”武大郎盯着苏半夏认真道。
“你就是对祖宗发誓都不管用,满嘴没一句实话,别指望谁会帮你。”韩郎中有些幸灾乐祸道。
苏半夏并没有似韩郎中那般幸灾乐祸,反而是诚恳道:“武先生,我也是爱莫能助,还请你体谅。”
苏半夏毕竟不是烂好人,况且武大郎的行径的确疑点重重,因此她斟酌再三还是拒绝了。
“什么先生,小姐,他就是昨日你捡回来那个乞丐。”韩郎中又一次补刀道。
“当真?”苏半夏瞪大了眼睛,这人前后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一听苏半夏就是昨日救自己的人,武大郎立马收了心思,认认真真行了个礼致谢,苏半夏连忙道:“我只是顺手而为,况且武先生也已经付了诊费,小女子愧不敢当你如此大礼。”
“当得,当得!姑娘大恩,在下永世不忘。”
“呵呵呵,不必这么夸张。”
“小姐当心,这家伙摆明不是啥好人,这么说,保不住他一会儿会再次有所求。”
苏半夏对于韩郎中的提醒不以为意,轻笑道:“不知武先生因何流落到此?”
“苏姑娘不用这么客气,在下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直呼在下名字便可。”武大郎有些害羞道。
“你——你——多大?”苏半夏再次被雷到,就武大郎这面容,怎么也该四十岁开外了吧。
“二十一不到啊,怎么呢?”
“小姐,莫听这小子瞎扯,我摸过他的骨头,绝对四十五个春秋还多。”
苏半夏瞪着大眼看看韩郎中,又看看武大郎。
靠!忘记古人会摸骨了,武大郎连忙转移话题,反正自己二十一岁的灵魂也不好给他们讲:“苏姑娘果然目光如炬,在下的确遇到了些麻烦,不知姑娘可否再伸一次援手。”
“小姐你看到了吧,这小子果然没憋什么好事儿,你可要当心。”韩郎中适时提醒,让武大郎恨得牙根痒痒。
“呵呵,无碍,武——武公子但说无妨。”苏半夏有些勉强地叫出武公子。
这些武大郎可不在意,既然苏半夏让自己讲,那就说明有戏,他必须要在韩郎中再次打断自己之前把意图说清楚。
“在下外地来汴梁做生意的,不曾想,因没人给做担保,租不到临街的铺子,不知苏姑娘可否愿意给在下做个担保人,放心,只要你答应,在下必有一份丰厚的人心。”
苏半夏笑着摆摆手:“出门在外,谁都有个难处,不过你可知道担保人要承担的风险?你我相识不过两日,我还不知你家住何方?”
“在下家住河北西路清河县,如今家里只有在下孤苦一人而已,在清河时在下以卖炊饼为业,后来因不堪忍受当地恶霸欺辱,变卖家产,带着这些年攒下的积蓄,用假名一路逃来汴梁谋生,官府出具的文牒上写得清楚,姑娘放心,在下绝对好人一个。”
苏半夏再次认真看了看手中文牒,开封府的朱红大印十分鲜亮,上面记载的祖籍,与武大郎说的分毫不差,她这才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为你做这个担保。”
“小姐,你可要想清楚啊。”韩郎中不好直接阻止,只能劝一句。
“我观武——武公子也不似偷奸耍滑之人。”这个武公子苏半夏叫得还是有些咬嘴,谁让武大郎这年龄和长相相差这么大呢?
苏半夏答应为自己做担保,这让武大郎感激涕零,差点准备以身相许。
在苏半夏作保下,武大郎总算以五十两银子每年的高价,租下了汴河边,距离虹桥百步远的一处临街铺子,铺子有两间房那么大,后面还带有一个百十平的小院子,几间矮屋。
“武公子,五十两银子租一年,实在太贵了,你可有想过,要卖多少个炊饼才能挣到这些。”苏半夏家虽然世代经营着一家不小的药铺,但是并没有被娇生惯养,对于世面物价她还是很清楚的,一个炊饼六文钱,五十两,一年得卖近一万个炊饼才能赚到,而即便是在汴梁,也没多少百姓家能天天吃得起炊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