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死太监害了崇祯,害了大明朝,害了中华三百年,亏无数后人还以为这阉货是史上最忠义的太监,忒!他这顿打,挨得不冤!庄楚杨毅,俩二货肩并肩,揣着手,任由崇祯在王承恩身上发泄怒火。
直到崇祯发泄得差不多了,手上都没劲儿了,庄楚这才上去跪倒求情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王公公对陛下忠心耿耿,也是无心之失,眼下危机四伏,还请陛下速速起驾!”
崇祯也知道不能真的打死王承恩,毕竟打死了,他也不知道密道在哪儿,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便也收了手,低声喝道:“还不带路。”
也亏得崇祯这一两天都在东奔西跑,体力透支,挨上这几拳几脚,王承恩这把老骨头还能吃得消。听到这话,马上的爬起来,引着几人朝煤山后面的寿皇宫走去。
此时天光渐白,城外已经有嘈杂声传来,就在几人奔跑间,轰轰的炮声已在城外响起。几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转个弯,便到了寿皇宫。
北京城由内向外分为紫禁城,皇城,内城,外城,各城之间均有城墙相隔。最里边是紫禁城,也就是故宫,一圈城墙围住了皇帝居住和办公的地方,里面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皇极殿、乾清宫、慈宁宫等等宫殿。外面一圈围墙围住的是皇城,主要是为皇城提供服务的机构所在,太监的值房、皇家园林、太庙,社稷坛,景山,寿皇宫,以及各类作坊、御膳房、御用仓库等等就在这皇城内。再外面就是内城,帝国的行政中枢衙门、勋贵世家的王府、升斗小民的胡同,各类仓库、集市杂糅其间。以上就是朱棣修的北京城了,后来修仙皇帝嘉靖修外城,修到一半发现没钱了,就只修了南边一面,所以明代北京城就是一个上下两口紧挨在一块的吕字型。
在中轴线上,由紫禁城向北,依次是崇祯上吊的煤山,也就是后世的景山公园,景山公园的北面就是帝王家庙寿皇宫,再往北,出了皇城地安门,海子桥附近,由于靠近什刹海,是有名的餐饮娱乐区,再往北,鼓楼附近是商业中心,各类商贩店铺不一而足。鼓楼以北是钟楼,历朝富庶殷实莫盛于此,是官员富豪之家的首选居住地。
紫禁城向南则是午门,社稷坛和太庙,承天门,也就是后来的天安门,出了皇城往南,后世的天安门广场那一块就是六部衙门等帝国行政中枢,再往南,出了内城正阳门城门,就是文艺中心天桥,各类杂耍艺人、相声评书的都在这里讨生活。中轴线的最南端,是皇帝亲耕和祭天的先农坛和天坛,以及外城永定门。
明成祖朱棣修建北京城的时候,想到侄儿那密道着实管用,便也有样学样,跟着在北京也搞了一套逃生密道,只是财力有限,密道只从紫禁城乾清宫修到了煤山后面。到了万历年间,原有的紫禁城地道年久失修、已有好几处渗水塌方,万历便搞了点钱,趁着修三大殿的机会,在原有的皇城地道口修建一座宫殿,通往更远的内城,以便自己的子嗣在危难之际仍有一线生机,于是就在煤山北面修建了寿皇宫。
寿皇宫明面上是家庙,下面是儿孙的逃生所在。既能缅怀过去,亦能保住将来。只可惜他儿子泰昌的命也太苦了点,上任两个月就死翘翘了,这保全子孙性命的法子竟然没有传到天启的手上,更别说崇祯了。
四人跑来的时候,正有几个小太监倚着宫门正在探头探脑的看着外面,大致是被炮声所吸引。领头的太监见几人跑的近了,认出是王承恩,立刻带着几个小太监出来行礼。
王承恩招呼那领头的太监:“没你们的事,这寿皇宫里的所有人都给咱家出去,皇爷要祭拜先祖,不用尔等伺候,都给咱家有多远滚多远。”
不一会,那首领便呼喝着几名小太监站到宫门外,在王承恩的驱赶下渐渐远去。崇祯则领着庄、杨二人进入了宫内的主殿寿皇殿。
寿皇殿建成了以后便是皇家祭祀先祖、放置未下葬帝皇的棺椁的地方,殿四周悬挂着历代明皇的画像,洪武帝朱元璋居中,其余皇帝隔间依照法度分别在其左右,分为一个个小隔间。隔间内除有肖像外,还陈列有神龛、排位、以及后妃的排位、皇帝生前的服饰、珍宝、玺印等物。殿内香火缭绕,终年不绝。
崇祯对这里当然熟悉不过,每年都要前来祭拜好几次,可自从这登基以来,就没什么值得拿出手的成绩来告慰先皇。
崇祯一进门,看着一个个的神龛,身子一晃,不由得瘫软在地哭嚎起来:“这北京,终是毁在朕手里了,朕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接着双膝一软,头颅重重的叩了下去。“儿臣不孝,愧对先皇先祖,文不能弹压朝廷衮衮诸公,武不能剿灭建奴肃清匪患,以致国力耗尽,群凶环伺。即位十七年之间,战乱不断,民生疾苦,儿臣夙兴夜寐,日夜操劳,却力不从心,以致国家危亡,百姓涂炭。今贼已兵临城下,儿臣走投无门,望祖宗垂鉴——”话到此处,已泣不成声。
崇祯在那边哭,丝毫不影响杨毅以游客的心态参观寿皇殿。杨毅扯扯庄楚,悄声的指了指当中朱元璋的画像:“你看嘿,这也不是鞋拔子脸啊。”
庄楚小心地瞥了一眼还在祖宗牌位前哭得死去活来的崇祯,拉着杨毅又往角落里缩了缩,直到脱离崇祯两人的视线,一把将杨毅拧起来,按到墙上,低声怒吼道:“你他妈疯了?不是说好的捡尸吗?眼看就要成了!那刺客都快把绳子套他脖子上了!还不用咱们动手,你他妈倒好!一头盔砸过去!鞋拔子,鞋拔子,老子现在就把你打成鞋拔子!”
他越说越气,额头青筋暴起:“万两黄金!世袭伯爵!就他妈让你一头盔给砸飞了!你他妈是不是李自成派来的卧底?专门坑老子来的?!”
杨毅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也不懂为什么自己救了崇祯,怎么就成了李自成的卧底,更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莫名其妙,心血来潮,鬼使神差的要去救崇祯,眼下理亏,更摄于前世庄楚身上那股锦衣卫的血腥气,一时气竭,我,我,我的半天蹦不出个屁来。好半晌才缩着脖子小声辩解:“我…我那不是一时没忍住嘛…你看当时那情况…”
“没忍住个屁!”庄楚眼睛都快喷出火,“那是万两黄金!你送一辈子外卖能挣几个钱?现在好了,黄金没了,还得陪着这倒霉皇帝亡命天涯!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等着被闯军堵在这庙里剁成肉酱?”
眼看庄楚真要暴走,一时间杨毅脑子飞快旋转,就在脑浆子都快要烧开锅的时候,突然叮的一声,福至心灵的来了主意,压低声音急急说道:“庄哥!庄哥!你消消气!听我说!坏事说不定也是好事!”
“好你妈!”庄楚低吼。
“你想想!”杨毅语速极快,“李自成的伯爵是好,但他那江山能坐几天?四十几天!就四十几天后他就被满清打得屁滚尿流滚出北京了!咱们跟着他,到时候是能升官啊还是能发财?等着被辫子兵砍头还差不多!”
他观察着庄楚的神色,继续加码:“但咱们现在手里是啥?是活的皇帝!是正版皇帝!还有这条皇家密道!这叫啥?这叫奇货可居!这叫泼天的富贵换了张长期饭票!”
“居个屁!”庄楚语气稍缓,但依然怀疑,“这‘货’现在是天下第一号麻烦!带着他,咱们就是活靶子!”
“风浪越大鱼越贵啊,庄哥!”杨毅循循善诱,“没了这位爷,咱们俩在这乱世算个啥?现在这条密道和这活皇帝,就是咱们最大的本钱!把他送到南方,咱们就是再造社稷的功臣,从龙之功!不比那个短命伯爵强百倍?你是大明锦衣卫千户,少校团座呢,做生不如做熟啦!”
在杨毅卖力的忽悠下,庄楚双脚离地了,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不得不承认,虽然这小子冲动坏事,但眼下这“奇货可居”的路子,似乎是风险中收益最高的选择了。
他啐了一口,算是默认了,但还是狠狠瞪了杨毅一眼:“妈的,算你小子歪理多…行吧,就先按你说的办。利字当头,走一步看一步!但你这冲动办事的毛病给我改了!再他妈乱来,老子先把你当投名状交了!”
“放心啦庄哥!”杨毅一拍胸脯,保证得又快又虚,“不要怀疑你的狗头军师啊!”
“还他妈狗头军师呢,他娘的活不过一集的渣渣!”庄楚很想给杨毅来一下子,但此刻,而这时。
“庄千户……庄千户……”王承恩的声音适时的在大殿里响了起来。
而庄楚的脑袋里,是做保皇党还是当造反派,这根筋到底该往哪边扭,似乎也只能先按这条“奇货可居”的路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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