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旅程结束了，太多的回忆来不及珍藏，就踏上了回家的旅程。来的时候坐飞机路上太短了，回程不如坐火车，可以多待一会儿。
火车在平稳行驶，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扯进了时光的漩涡里。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嗡嗡声和轮胎碾过铁轨的单调旋律。
苏晚的头靠在陆时砚的肩膀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爽好闻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海风咸味。她手里捧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两人紧挨着的脸。
一张张照片划过。有她在沙滩上疯跑，被海浪追逐的狼狈模样；有他站在礁石上，海风吹起他额前黑发，背景是壮阔落日的剪影；还有一张是两人笨拙的自拍，老板娘家那只橘猫硬是挤进了镜头，一脸“你们是谁，凭什么打扰朕”的傲慢。
每翻过一张，苏晚就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这些瞬间，不过是发生在昨天，甚至几个小时前，现在回看起来，却已经像是蒙上了一层柔光滤镜的珍贵旧电影。
陆时砚没看手机，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苏晚的侧脸上。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随着笑意轻轻颤动，嘴角边的梨涡若隐隐现。
“这张，这张你拍得也太丑了吧！”苏晚指着一张他抓拍的，自己正张大嘴巴，准备解决一个巨大花蛤的照片，嘴上嫌弃，手指却诚实地点了保存。
“嗯，是挺丑的。”陆时砚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低沉的笑意，“跟小猪拱食似的。”
苏晚的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佯怒地瞪他：“陆时砚！你才是猪！”
她想坐直身体以示抗议，肩膀才刚离开，就被他轻轻按了回去。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夏衣，那股热度仿佛能直接烙印在皮肤上。
“靠着吧，还有很久才到。”他的语气平淡，动作却不容置喙。
苏晚乖乖地不动了。她把手机屏幕一关，车厢的光线瞬间暗淡下来，只剩下窗外流动的光影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不知道为啥，就算不说话，好像也特别美，心里有回忆，眼前有挚爱，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好像来时路。
“你看，”苏晚忽然指着窗外，“山都变得绿油油的了。”
火车穿过一片隧道后，窗外的景色豁然开朗。不再是海边的椰林与沙滩，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青山，和山脚下错落有致的田野。大片的水稻田被分割成整齐的方块，像一块块绿色的绒毯，偶尔有白色的农舍点缀其间，炊烟袅袅，恬静得像一幅画。
“嗯，离海越来越远了。”陆时砚应了一声，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真奇怪，”苏晚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明明才离开几个小时，就感觉海边的生活已经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了。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美的梦。”
“那不是梦。”陆时砚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十指相扣，“我们回去了，然后要往前走。”
“往前走……”苏晚重复着这三个字，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既期待又有点发慌的复杂情绪。她叹了口气，把脸颊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回去就要准备毕业论文答辩了，想想就头大。还有毕业典礼……”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每说一样，眉头的褶皱就深一分。大学四年，像一场盛大的青春筵席，如今，真的要散场了。
“资料都准备好了，模拟答辩我陪你练。”陆时砚的声音总是这样，平静而笃定，能轻易抚平她心里的一切焦躁，“毕业典礼那天，我会去。”
苏晚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她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毕业之后呢？”
这个问题，他们似乎从没正式地、认真地讨论过。从前是没资格，后来是没来得及。现在，在这个晃晃悠悠的车厢里，在归途的终点即将抵达之前，它被如此自然地提了出来。
陆时砚似乎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没有丝毫犹豫：“我爸妈已经帮我在公司附近看了几个住处，等你毕业，我们一起去挑一个喜欢的。”
他用的是“我们”。
苏晚的脸颊有些发烫：“谁、谁要跟你一起挑了？”
“你。”陆时砚的回答简单又霸道，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苏晚，毕业证拿到手之后，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苏晚明知故问，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陆时砚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我们打的那个赌，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我才没欠你，我们是平手！”苏晚立刻反驳。
“好，平手。”他从善如流地笑了，“那我的那个要求就是，毕业后，我们去民政局登记吧，我们结婚好不好。”
车厢里空调的嗡嗡声，铁轨的哐当声，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苏晚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和那双映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却只看得到她的眼睛。
她的脸颊红得像窗外的晚霞，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陆时砚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许久，苏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低下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那……那我对你的要求，也是这个，怎么办？”
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空间里，足够陆时砚听得清清楚楚。
他先是一怔，随即胸膛里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笑声。他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上。
“好，”他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火车依旧平稳地向前行驶，载着两个年轻人，和他们关于未来的、最甜蜜的约定，奔向崭新的人生。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但他们知道，未来最美的风景，是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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