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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宁宫内。

二皇子赤着上半身,靠在温泉石壁上。温热的泉水冒着热气,将皮肤蒸出细密的汗水。

“殿下。”流云穿着薄纱蝉衣,跪在池岸边上,如酥如雪的香肩裸露着,好似美玉无瑕。

二皇子顺手搂住她的一只肩膀,湿漉漉的手淋了流云一身水。水珠浸透了衣裳,贴在完美的曲线上,更是妖娆动人。

“上回的事,你没露出什么马脚吧?”二皇子问。

流云本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刺客,从小跟在他身边,小时候只觉得清秀,随着年岁渐长,越发出落得美艳,仿佛每次只要见到她,总能挑起自己的心弦。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二皇子便收了流云做自己的侍妾,这样的一个身份,很难让人怀疑到她。

以往流云也替二皇子办了不少差事,大多数都完成得天衣无缝,只偶有几次稍有不慎,最终也平安无事。可这回子,二皇子仿佛鬼迷心窍了一般,竟要她下手去刺杀太子!

这么凶险而又艰巨的任务,偏偏交给了她。流云不能拒绝,不仅仅因为殿下是她的主子,更是她爱上的人。也许殿下对她只是一片浮情,可她一个女子,早已对殿下动了真心。

她只求,这辈子能安安稳稳地陪在殿下身旁,哪怕是做一个妾室,也心满意足。

所以哪怕是这次的任务会让她失掉性命,流云也甘之如饴。她不愿让殿下失望。

唯一遗憾的是,太子宫中守卫实在森严,没能取了太子之命。那日她耳后受伤被刺中了一箭,一直瞒着殿下。

她不想让他替自己担心,也不愿让他增加忧心。

所以流云偷偷地给自己治伤,可耳朵上还是留下了一处疤。

今日那位大理寺少卿的夫人来送礼,长年累积的经验告诉自己,也许被大理寺给盯上了。

二皇子自然也瞧出了端倪。

可流云还是勉强笑着打消了二皇子的顾虑,“没有,殿下放心好了。”

“可本王听闻,那刺客耳朵上有伤,昨日沈家媳妇送你的,恰好是一对耳环。”二皇子仍然有所怀疑,说着就伸手一拨,拨起了流云耳后的头发,竟见耳下清清楚楚地留着一道刀疤。

“怎么回事?”他压住心底的怒气。

“殿下,”流云慌忙收了手,跪在二皇子身前,“是妾身不小心。”随即又补充道,“可是请殿下放心,奴婢这伤,并没有任何人发觉。”

“无人发觉?”二皇子冷笑了一声,“查案的人都查到头上来了,你还说无人发觉?流云,我一直以为你办事细心,怎么这回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听着殿下语气严肃,流云额上冷汗涔涔,她执行过那么多任务,有过那么多生死攸关的时刻,却从未像这样惊慌过,只因为殿下,比她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殿下放心,”流云抬起头来,“若是那大理寺的人将妾身下了狱,就算是打死妾身,妾也不会透露半个字,只说是自己与太子的私怨,绝对不会牵扯到殿下。”

她这一番话说得动容,眼中也蓄了泪花,一张脸更是楚楚可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愿意为我付出性命?”

“是,殿下于妾身有恩情,妾身万死不辞。”

“好,那你就替我去死!”二皇子的脸埋在帘幕遮挡的阴暗里,只看得见一道锋利的棱角,他的面容在一瞬间变得阴鸷,转瞬之间猛的伸手掐住了流云的脖颈,五根手指青筋凸起,指尖已经深深地嵌了进去。

“殿下......”流云眼中满是惊诧,没想到二皇子会突然对自己动手,她呼吸急促,却也只是轻轻地扣着殿下的手,“殿下不要杀我,妾身一定不会出卖殿下——”

流云有一刻,还相信殿下是会心软的。可是二皇子眼神坚决,手上力道丝毫未减,流云眼中的惊诧也渐渐成了失望,一双眼睛空洞淡如死灰,终究没再挣扎,任由呼吸越来越困难。

最终,她失了力气,倒在了二皇子的怀里。

殿下亲手杀了她,又替她披好了最后一件衣裳。那是流云最喜欢的绿色,殿下亲自上街替她挑选的料子。

被掐死的人,因为临死前的不甘,神色往往都是痛苦挣扎的,可流云的嘴角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也许为了殿下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殿下终究要成就他的大业,断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功亏一篑。殿下曾经待她好过,这就足够了。

二皇子将流云的尸体拖到一旁摆置好,又在水池中净了净手,也不知是在哪里剐蹭到了,手背上多了一道伤口,浸在水池里,血流出来,染红了一小块水面。

浴池周围,一片静悄悄的,只有微弱的水流声。地板上是细细弯弯的水渍,恍如水蛇一般缓缓地流动,空气里也有一丝腥甜的血腥气,挥之不去。

二皇子并不害怕。一路走来他杀了多少人,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不仅是他,那些个兄弟们,除了六弟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蠢蛋,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死了一个人,拖出去丢在乱葬岗便是,那些有家室的人尚且如此,死了一个流云,更是压根不会被人注意到。

二皇子又在池子里泡了一会儿,闭着眼睛想了许多事情,才起身出浴。他泡温泉不要人服侍,所以里间并没有丫鬟太监,顾自穿好衣裳,光着脚走了出去。

地板上留下一条水渍。

侍卫应山在外面等着。

“安顿好流云的家人,将他们送出京城,走得越远越好,银两物资,千万别亏待了。”二皇子对应山交代了几句。

“殿下将她......”后面的话应山没敢说出口,他服侍二皇子多年,很会看他的脸色。许是因为杀了流云的缘故,二皇子的面色也有些阴霁。

“什么时候我做事需要你过问了?”

“属下不敢。”应山连忙道歉,“殿下吩咐的事,属下这就去办。”说罢提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