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望着宋黎来去如风的身影,磨了磨牙,狠狠伸手指向她:
“村正您看,她这出来进去的看见我都不叫,可见眼里没人,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老村正捻着胡须,也颇为不满地皱起了眉。
百善孝为先,宋大丫刚嫁了地主就如此猖狂,把娘家人都踩到了脚底下,这样的女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非好好教训一下不可!
灶屋里,柳氏忙着烧火,压根没管宋小小,于是,宋小小就这么溜了出来。
她鼓足勇气,仰起头怯生生地道:“婶婶,今早下霜了,山路太滑不好走,我没能进山打泉水,您别打我。”
听到身边突然有孩子可怜兮兮地冒出这么一句,村正和何氏齐齐低头。
村正不觉又蹙眉,一脸疑惑:“村里不是有井吗,为啥要进山打水?”
宋小小忙趁机告状:“因为婶婶说山泉水甜,晒过一晚上月光又没被阳光照过的水最甜,不是那样的水她不喝,我和姐姐每天都……”
何氏急忙一把捂住宋小小的嘴,讪笑道:“小孩子胡说八道,村正您可别信。”
村正属村吏,官虽小,但架不住是现管,比她那个远在县衙的童生爹实惠多了,所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村正。
何氏说着,忙又拉了拉宋小小身上穿的灰鼠皮褂子。
“我怎么可能变着法儿的刁难孩子呢?您看,这褂子还是我今早看见下霜,特意拿给她穿的,我自己宁可挨冻也没舍得穿——阿嚏!”
她夸张地打了一个大喷嚏,证明自己是个舍己为侄女的好婶母。
今早出门她特意少穿,就是为了打造含辛茹苦的形象。
村正听罢又捋了捋胡须。
眼见为实,何氏大冷的天衣衫单薄,宋家二丫头却穿着裘衣,事实怎样,显而易见。
这个宋大丫,今天他是训定了。
眼见村正愿意挺身而出,何氏暗松了一口气。
宋小小委屈:村正爷爷还是不肯向着她和姐姐。
此刻她真后悔,不该怕冷穿什么裘衣,她明明以前都没穿过袄子,就今天穿了一回,却被村正爷爷逮了个正着。
赵家。
用请大夫的借口支走宋黎之后。
孟昀赶忙拿出医箱,跪在床榻前为赵有常处理伤势。
二人真正的身份是主仆,只是假扮成父子,昨天搬来青山村暗访民情而已。
孟昀三十来岁,行伍出身,本就是一副大众长相,是以没有化妆,只蓄起胡子来就很像老汉。
但赵有常在外貌上出类拔萃,又肤质娇嫩,对胭脂粉彩等物过敏,不得已戴了人皮面具。
上完药,孟昀仍跪着,愧疚地说道:“主子,是属下护主不力,请您责罚!”
保护不力是一;主子凌晨未归,他没能察觉异样,出去看看是二。
若不是那宋家大丫头来报信,他还浑然无知呢!
他这怎么当护卫的?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大意。”赵有常淡淡挥手。
凌晨不归的事时有发生,确实怪不了别人,只是这次他偏巧撞上了那边的人。
孟昀则暗暗决心以后提高警惕。
——没想到对方派来的杀手鼻子这么灵,竟追到了这里。
赵有常望着某人消失的门口,若有所思。
他总有一股被刚才的小娘子一眼看穿的感觉。
可是怎么会?
他这副打扮从没被人看出来过,就连最熟悉他的祖母和阿姐都无法仅凭一眼辨出真假,她却可以。
况且她眼眸清澈,目光坚定,亦不似村里人口中传说的那般“花痴”。
赵有常皱了皱眉。
“那个宋大丫,你再去查查。”
“是。”
……
请大夫回来的路上,天光已然大亮,宋黎想好了,要管赵家拿一两银子。
一大早她就传信、扶人、去镇上跑腿请医,再加上耽误她收集朝露、制作粉底液的损失,要银一两不过分吧?
于是,等将大夫领进门,她向赵老汉伸出手,理直气壮地坐地起价。
“我要一两。”
孟昀讪笑着:“姑娘啊,小老儿家中不富裕,况且我儿还伤着,请医吃药都需要钱,手头紧,这样吧,我先给你五百文,剩下的慢慢还你可好?”
亦非是他存心赖账,奈何青山村一带都是穷乡僻壤,一两银子够一家四五口人吃用一个月的,若他骤然拿出这么多钱,不惹人起疑才怪。
宋黎也想到了这层,迟疑片刻之后便妥协了。
拿着钱正打算走,忽然有一个担水村民从门前路过。
那人嘴欠地道:“哟,这不是宋大丫吗?你不是被卖去老王家了吗,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最喜欢男人了嘛,怎么,那王老头不行,满足不了出来找快活?你打量着赵家父子俩刚搬进村,不知道你的底细,想来勾搭?”
“我可好心提醒你,王家在乡里有权有势,断容不得你给他戴绿帽,听哥一句话,还是乖乖回王家做小老婆去吧。”
一张臭嘴不干不净。
宋黎抓起地上一颗小石子,直接砸了过去。
前世她下播后时常会去扔飞镖、射箭解压,因此准头不错。
小石子“嗖”一下飞出去,子弹一般砸中对方肩头,打得对方往后猛地一踉跄,肩上的一担水洒了一多半。
只是宋黎忘了自己喝过灵泉水,手劲大幅提高,这一打不但把那人打出了血,石子还卡在了对方肩胛骨上,竟是抠不下来!
那人本只是愤怒,可手指抠了几下都没把石子从骨头上弄下来,顿时慌了。
他一手可怜巴巴捂着血肩,跳着脚大骂:
“好你个宋大丫,竟敢出手伤人,你不得好死!”
宋黎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傻眼了。
而一旁,乔装成老汉的暗卫长孟昀,惊得眼睛瞪如铜铃。
这么远的距离,这么小的石子,这么大的逆风,却能打得这么准又这么深。
这姑娘,人才啊!
突然心痒痒,想收徒怎么办?
牛三只是出来挑个水,无端遭此横祸,吓蒙了。
当即“咣当”一声扔了水桶和扁担,连滚带爬地跑去村正家告状。
“杀人啦!宋大丫真疯了,杀人啦!”
可当他赶到村正家的时候,却发现村正已带着何氏宋老二等人出了门,正满村搜寻捉拿宋大丫。
牛三:?
来晚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