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刺骨般寒冷，不断消耗着幸存者们本已濒临极限的体力。“信天翁号”放下的救援快艇如同黑暗中的希望之光，艰难地破开波浪，将他们一个个从死亡边缘捞起。
陈默几乎是被人拖上快艇的，一上来就瘫倒在甲板上，剧烈地咳嗽，呕出几口带着血丝的咸水。他死死攥着那半块蓝泪碎片，碎片此刻黯淡无光，冰冷沉寂，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蓝色玻璃，表面那道新添的裂痕触目惊心。
苏瞳的情况稍好，但也是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肩头的旧伤似乎也被牵扯，行动有些不便。她跪在陈默身边，用颤抖的手检查他的伤势，眼中满是担忧和后怕。
枢机被拉上船后，虽然同样狼狈，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前，金丝眼镜上全是水雾，但他依旧努力保持着镇定，第一时间命令：“全速返航！最高警戒！医护人员准备！”
快艇飞速驶向如同黑色山峦般的“信天翁号”。一路上，无人说话，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海风的呼啸，以及劫后余生者粗重的喘息。每个人都沉浸在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逃亡和“收藏家”那跨越深海的恐怖宣告之中。
回到“信天翁号”，温暖的空气和明亮的灯光反而让人有些不适。医护人员立刻上前，将重伤的陈默抬进医疗室进行紧急处理。苏瞳和枢机也接受了简单的检查和包扎。
枢机甚至来不及换下湿衣服，就立刻冲向舰桥，命令船只以最快速度远离“海渊堡垒”所在海域，并动用一切手段屏蔽自身信号，防止被追踪。
数小时后，确认暂时安全，枢机才疲惫地回到会议室。苏瞳已经等在那里，面前摊开着她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此次行动的简略经过、环境数据和疑问。
“他的情况怎么样？”枢机揉了揉眉心，问道。
“左臂桡骨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最麻烦的是精神力严重透支，甚至有反噬的迹象。”苏瞳语气沉重，“船医说需要静养，但…你知道我们没多少时间。”
枢机沉默地点点头，目光落在苏瞳的笔记本上：“你有什么看法？”
“‘海渊堡垒’远超我们预估的规模和科技水平，尤其是生物改造技术。”苏瞳指着本子上的关键词，“那个‘初代’，‘规则之眼’，还有‘收藏家’最终的目的…弑神？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常规认知。”
“收藏家，他的疯狂和野心，比档案记载的还要可怕十倍。他不仅没死，反而在暗中积蓄了如此恐怖的力量。我们必须立刻将一切情报上报总部最高议会！这已经不再是锈城一个地方的事件了！”
“总部…还能信任吗？”苏瞳突然问道，目光锐利地看向枢机，“你不是说，他的势力在总部盘根错节？”
枢机身体一僵，随即苦笑：“你说得对。情报必须上报，但方式需要谨慎。我会通过我的私人加密渠道，直接联系我能确定的、绝对忠诚于议长的几位元老。在此之前，消息必须严格封锁，包括…我们成功逃脱并带回情报的事实。”
两人正商讨着，一名总部技术人员脸色古怪地敲门进来：“特使，苏局长…我们在清理深潜器残骸，试图回收黑匣子数据时，发现了一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是一个…粘在深潜器断裂尾翼上的…金属盒子。”技术人员将一个巴掌大小、密封严实的银白色金属盒放在桌上，“不是我们的东西。扫描显示内部有惰性生物组织和非标准能量源。上面…还有一个标记。”
两人凑近一看，只见盒子表面，刻着一个清晰的、线条优雅的标记——一只正在梳理羽毛的乌鸦。
“乌鸦？”苏瞳皱眉，“这代表什么？”
枢机的脸色却在看到这个标记的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甚至比面对“夜鸦”攻击时更加恐惧！
“这不是乌鸦…”他的声音干涩无比，“这是…‘告死鸟’…”
“告死鸟？”
“‘收藏家’…他最习惯用的私人标记…就是告死鸟。”枢机的手指甚至有些颤抖，“这是他留下的…他早就知道我们会去…甚至知道我们可能逃出来…这是他给我们的…‘礼物’。”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会议室！
“打开它！”苏瞳咬牙道。
在严密的防护措施下，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金属盒。
里面没有炸弹，没有毒气。
只有两样东西：
第一样，是一枚纯净剔透、蕴含着惊人生命能量的绿色结晶。仅仅是暴露在空气中，就让周围人感到精神一振，陈默所在的医疗舱的生命监护仪指数都似乎平稳了一些。
“这是…‘生命精华’？最高品质的治愈类遗珍产物！”技术人员惊呼，“这东西能极快治愈物理损伤，甚至对精神创伤也有缓解作用！他…”
第二样，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材质特殊的白色卡片。
枢机用镊子小心地夹起卡片，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用优雅字体手写的字：
【游戏才刚刚开始。治好我的‘客人’，别让他轻易死了。我很期待下一次会面。】
落款处，画着一只简笔的、栩栩如生的告死鸟。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收藏家”不仅知道他们逃了，还精准地预判了陈默的伤势，甚至“贴心”地送来了治疗药物？这是一种何等的傲慢和戏谑！仿佛他们所有人，都只是他掌心玩弄的老鼠！
枢机看着那枚生命结晶，脸色变幻不定。用，还是不用？
用，就等于接受了“收藏家”的“馈赠”，屈辱且风险未知。
不用，陈默的伤势很可能恶化，甚至留下永久性损伤，他们将失去一个对抗“收藏家”的关键力量。
这是一个阳谋。
最终，枢机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对技术人员说：“分析结晶成分，确认无隐藏风险后…给陈默用上。”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海面，声音低沉而冰冷：
“他想玩？好，那我们就陪他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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