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手捏着那张薄薄却分量极重的介绍信,走进了轧钢厂后勤处。
一股混杂着煤灰、铁锈和人汗的气味扑面而来,与院子里的生活气息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粗粝而庞大。
负责接待的,是个姓李的干事。
三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镜片后面那双眼睛,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审视。
轧钢厂的后厨,那可是全厂公认的肥缺。
每天过手的油水,是其他车间工人想都不敢想的。多少人为了一个名额争得头破血流,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对于何雨柱这种明显靠着“关系”空降的临时工,李干事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抵触和不耐烦。
“你就是何雨柱?”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直,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物件的名称。
“是,李干事,我来报到。”
何雨柱的回应不卑不亢,将折叠整齐的介绍信双手递了过去。
李干事的目光在信纸上草草一扫,视线在那“钱公安”、“王干事”的落款上停留了不足一秒,便将信纸随手往桌上一丢。
他站起身,一言不发,领着何雨柱穿过一条昏暗的走廊,走向深处。
越往里走,温度越高,空气里的油腻味也越发厚重。
“哗啦——”
一道门帘被掀开,一股灼人的热浪混合着鼎沸的人声瞬间将何雨柱包裹。
后厨到了。
十几口大锅冒着蒸腾的热气,十几个穿着白褂的厨子和帮工,像是在战场上一样,挥舞着锅铲,挪动着沉重的食材桶。
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菜刀剁在案板上的闷响,还有人们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交响。
李干事领着何雨柱这个身材单薄的“毛头小子”一进来,这片嘈杂中便瞬间多出了几分异样的安静。
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那目光里,有好奇,但更多的是轻视,是排斥,是老资格对新来者天然的戒备。
他们都是在这后厨里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油条,一个个手上都有两下子,最瞧不上的,就是没真本事,全靠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
在他们看来,这种人就是来抢饭碗的。
“行了,都看什么看!”
李干事拍了拍手,声音不大,却压下了现场的嘈杂。
“这位是何雨柱同志,钱公安和王干事都打了招呼,特意推荐过来的人,我们后勤处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他的话听着是介绍,实则是在点明何雨柱的“背景”,将所有人的敌意都引到了明面上。
“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咱们轧钢厂后厨,向来有个规矩,那就是不养闲人,不留废物。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
他的手指,遥遥指向角落里的一块旧案板。
案板上,孤零零地躺着一把菜刀。
那刀身布满划痕,刀刃上更是坑坑洼洼,刃口都向外翻卷,别说切菜,就是用来拍黄瓜都嫌它钝。
“你,”李干事下巴一扬,对着何雨柱命令道,“先去把那把刀磨了。”
“然后,随便做个菜,让我们大伙儿都开开眼,瞧瞧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不加掩饰的下马威。
整个后厨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抱着胳膊,脸上挂着看好戏的冷笑。
何雨柱的目光扫过那把钝刀,又扫过众人充满敌意的脸,心中一片平静。
他没有半分怒气。
前世今生,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厨房如江湖,技术就是唯一的通行证。
他一言不发,走到水池边,在众人的注视下,解开自己随身带来的那个洗得发白的布包。
他没有去碰后厨那块满是凹痕的公用磨刀石,而是从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块巴掌大小,通体呈青灰色的特殊石条。
这石条质地细腻,表面仿佛有一层淡淡的油光。
正是师父王福荣在神厨菜谱中特别记载的,用数种稀有矿石粉末,经古法压制而成的“醒刀石”。
此石不用于日常打磨,只为快速开锋,唤醒刀魂。
何雨柱将那把卷刃的钝刀浸入水中,随即拿起,架在醒刀石上。
他的手腕稳定得如同磐石,以一个外人根本看不懂的刁钻角度,不轻不重地,贴着石面,向前平推。
一下。
两下。
三下。
他翻过刀面,反向再推。
一下。
两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耗时甚至不到半分钟。
周围的老厨子们,脸上的讥笑还没来得及完全散去,就看到何雨柱放下了磨刀石。
这就完了?
开什么玩笑!
然而,何雨柱没有给他们发出嘲笑声的机会。
他拿起那把刀,对着案板上不知谁剩下的一根长黄瓜,手腕轻轻一抖。
没有用力劈砍,只是随意地向下一挥。
“唰!”
一道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破风声响起。
那把刚刚还钝得能砸核桃的废刀,此刻锋芒毕露,寒光一闪。
黄瓜应声而断,切口平滑如镜,甚至能看到上面渗出的细密水珠。
整个后厨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几个原本叼着烟,歪着头看笑话的老厨子,嘴里的烟卷“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手神乎其技的磨刀功夫,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何雨柱对周围的反应视若无睹,他掂了掂手里的刀,仿佛在感受它新生的锋锐。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已经有些发愣的李干事。
“李干事,我想借一颗大白菜用用。”
“白菜?”
李干事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他脑子里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何雨柱会要一块上好的五花肉,或者一条鲜活的鲤鱼,来展示自己真正的烹饪技艺。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只要一颗最普通、最廉价、最考验基本功的大白菜。
何雨柱只是点了点头,确认了自己的选择。
很快,一颗洗得干干净净,菜叶上还挂着水珠的大白菜被送了过来。
何雨柱左手稳稳扶住白菜的根部。
右手持刀。
下一秒,他的手腕猛地一抖,那把刚刚开过刃的菜刀,在他手中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刀光爆闪!
那不是切,不是剁,而是一种围绕着白菜帮,贴身飞旋的削切!
刀锋化作一道银色的旋风,只听得一阵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刷刷刷”声响起,清脆悦耳,如同风吹竹林。
不过十几秒的功夫。
当刀光敛去,何雨柱手中的刀稳稳停住。
而案板上,那颗原本完整结实的白菜帮,已经化作了一堆堆叠在一起,薄如蝉翼的白菜片!
每一片都晶莹剔透,在后厨昏暗的灯光下,甚至能隐隐透过光亮!
这手出神入化的“滚刀旋风切”,像是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口上!
整个后厨,陷入了一片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张着嘴,眼神里写满了惊骇与不可思议。
他们做了一辈子饭,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白菜居然还能用这种方式来切!这根本不是刀工,这是妖法!
不等众人从那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何雨柱已经动了。
起锅,烧油。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他没有去翻找任何复杂的调味料,案板上有什么,他就用什么。
盐。
醋。
酱油。
仅仅三样最基础,最简单的东西。
油热,菜下锅。
“刺啦——”
一声爆响,雪白的菜片在滚油中瞬间翻腾。
他单手持锅,猛地发力颠勺,锅中的菜与火舌在半空中交汇,一股浓烈霸道的锅气冲天而起!
前后不过一分钟。
“当!”
一声清响。
一盘酸香扑鼻,锅气淋漓的“官府醋熘白菜”,稳稳地落入了洁白的盘中。
菜色晶莹,酸香四溢,仅仅是闻到那股味道,就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
恰在此时,厂里一位主管后勤的副厂长恰好路过视察,被这股异香吸引了过来。
他与李干事,还有几个胆大的老厨子,一人夹了一筷子。
入口的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猛地瞪大了!
那股酸甜爽脆、回味无穷的精妙味道,如同风暴一般席卷了他们的味蕾!
明明是最简单的食材,最朴素的调味,却在极致的刀工和火候之下,发生了化腐朽为神奇的聚变!
何雨柱,就凭这一手惊艳绝伦的刀工,凭着这一盘化腐朽为神奇的醋熘白菜,瞬间镇压全场。
他稳稳地,在暗流涌动的轧钢厂后厨,站住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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