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们黑压压地跪了一地，他们一动不动，大有一副林昭不答应便长跪不起，甚至可能因绝望而彻底失控的架势。
此情此景，林昭头皮发麻，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撞墙。
答应吧，对面是能调动怨鬼打手，可能还有更高层背景的顾鹏，自己这小身板加上一群老弱病残鬼，正面硬刚简直是茅坑里点灯找死。
但是不答应吧……看看眼前这怨气冲天的场面，估计立刻就会被这群绝望的鬼魂生吞活剥，死得更快更惨。
两害相权取其轻，算了，还是答应吧！
好歹他们鬼多势众，六百多个鬼灵，堆也能把顾鹏那几十个怨鬼打手堆死吧？……大概？
林昭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而充满力量：“诸位！快快请起！此事我林昭既然遇上了，就绝不会坐视不管！”
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将为首的老婆婆搀扶起来，又对周围的鬼魂朗声道：
“顾鹏父子倒卖轮回名额，罔顾阴司法度，天理难容！我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禀明上峰，还大家一个公道！”
鬼魂们闻言，眼中的怨毒和绝望稍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他们窸窸窣窣地站起身来，目光全都聚焦在林昭身上。
林昭不敢怠慢，赶紧切入正题：“但现在情势危急，顾鹏的人还在外面搜捕我。”
“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派人去通风报信，单靠黑白无常两位，我怕他们也被顾鹏算计，难以顺利搬来救兵。”
她顿了顿，环视四周，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咱们……现在有多少人？额，鬼？”
老婆婆被丫丫和另一个小男鬼搀扶着，闻言连忙恭敬地回答：“回大人，这栋楼里的都在这儿了，粗粗算来，约有一百零三口。”
“其他几栋废弃的楼里，也大都囚禁着像我们这样的苦命鬼，若是都联络上，大体……差不多能有个六百余鬼，老身可以设法联系他们。”
六百多！林昭心中先是一喜，这人数优势很大啊！但随即又涌起疑惑。
“六百多个鬼？”她忍不住蹙眉问道，“那顾鹏父子手下，我看也就几十个鬼仆打手。”
“你们这人数远超他们，怎么就甘愿被囚禁于此，不联合起来冲出去？难道还打不过吗？”
这话一出，老婆婆和周围几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鬼魂都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
老婆婆上下打量着林昭，迟疑地开口：“大人……您……您不会是刚刚上任不久吧？”
林昭被问得一懵，下意识老实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她确实是个新鲜出炉的临时工啊，连工资都没有的那种。
老婆婆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苦笑，叹了口气解释道：“大人，鬼的能力，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啊。”
“哦？细说。”林昭立刻竖起耳朵，这可是宝贵的知识盲区。
“最寻常的便是我们这样的鬼魂，”老婆婆指着自己和周围的鬼，“大多是阳寿已尽，无甚执念，浑浑噩噩便被引渡到了地府，能力最为低微。”
“比鬼魂稍强些的，称为鬼灵。通常是人死后成为鬼魂，但因心有未了的执念或愿望，意识变得清晰，魂体也稍稍凝实些许。我们……便是此类。”
林昭听到此话仔细打量一下，发现老婆婆和周围鬼魂身上，确实比林昭在外面见的那些游魂多了几分生气和清晰的意识。
“再往上，便是怨鬼和厉鬼了。”老婆婆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畏惧。
“怨鬼多是带着极深的怨恨和执念来到地府，或因在地府遭受不公而怨气滋生。”
“厉鬼则更为可怕，往往是死后一口怨气不散，或因极大欲望执念直接化成，凶戾异常。”
“这两种都拥有不弱的力量，甚至能影响活人，但同时也极易被自身的怨气和戾气所控制，变得疯狂嗜杀，反噬其身。”
林昭托着下巴作思考状：“所以，你们是？……”
不等老婆婆回答，丫丫稚嫩的声音就抢先响起，带着点小骄傲：“这个我知道！婆婆说我们是鬼灵！”
老婆婆慈爱地摸了摸丫丫的头，对林昭确认道：“丫丫说的没错，我们这些被诓骗来的，大多都是鬼灵，有些许能力，但……”
林昭抬眼，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顾鹏父子，还有他们身边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们，是什么等级？”
老婆婆和众鬼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声音干涩：
“顾家父子深不可测，据我们了解恐已近厉鬼……而那些打手……基本皆是怨鬼。”
林昭：“……”
她心里刚刚燃起的那点人多力量大的小火苗，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熄了大半。
好家伙，怪不得六百多号鬼被几十个鬼看着不敢动闹了半天是质量碾压啊。
一群新手村一级的鬼灵，对面是精英怪10级的怨鬼，还可能有两个BOSS级的准厉鬼？
这架怎么打？拿头打？
林昭嘴角抽搐，内心疯狂吐槽，但面上还得维持住大人的体面和信心。
她深吸一口气，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她们这么多人，呃，这么多鬼，就算一个只能咬掉怨鬼一点魂力，六百多个一拥而上，耗也能给顾鹏耗死……吧？
至少，场面一定很壮观。
她强行挤出一个镇定的笑容：“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等级虽有差距，但我们胜在数量众多，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婆婆，还请尽快联系其他楼的鬼灵，我们必须尽快集结力量，并选出脚程快、擅长隐匿的，设法突破顾鹏的封锁，出去求援。”
“是！大人！”
老婆婆见林昭并未被怨鬼的名头吓退，眼中希望更盛，连忙就要招呼几个机灵的鬼魂，去向其他楼的鬼灵传递消息。
“等等！”林昭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老婆婆和其他鬼魂都疑惑地望过来，老婆婆凑近了些，低声问道：“大人，还有何事吩咐？”
林昭眼中闪烁着一种混合着算计和豁出去的亮光，她压低声音问道：“婆婆，你们……知道鬼市吗？”
老婆婆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林昭会问这个，但她很快点头：“回大人，知道的。那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大人您是想……？”
听到她们知道，林昭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兴奋又带着几分贱兮兮的笑容，那笑容看得老婆婆和一旁的丫丫都有些发懵。
“知道就好！听着，”林昭的声音压得更低，语速却快了几分。
“你们想办法，找最机灵最不容易被抓住的那个，不光去判官殿求援，还要想办法溜去鬼市。”
“进了鬼市，找到一家叫百念阁的铺子，然后告诉那里的阁主。说，林昭被奸人顾鹏所害，困于西区废弃轮回盘楼，自身难保，恐怕无法如期完成阁主所托之事了。”
“若阁主还想继续合作，便请速速出手，助林昭渡过此次难关，事后必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