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江妄脸上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他伸出那根苍白修长的手指，隔空轻轻一点。一道暗红色的光球从他指尖飞出，没入林昭手中的判官令牌旁。
“出了小店，向左百步，再向右转，你能见到一座悬挂金纹牌子的院落，那便是发布悬赏的苦主所在。”
“带着你的令牌去，它自会指引你。”
“解决了那执念，你想要的答案，百念阁自会奉上。”江妄说着便化作一道虚影消失，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昭一眼留下蛊惑力十足的话。
“记住，归来之时，你或许便不再是小小鬼差了。这笔买卖，你可不亏。”
话落，那道隔开牛头马面的无形屏障也随之消失，而牛头马面立刻围了上来，语气焦急：“林姑娘，你怎可轻易答应，那阳间执念岂是易交易的。”
此情此景，林昭此刻反倒镇定下来，她拍了拍手中的令牌，感受到那红色光球带来的细微温热，深吸一口气：“没事，牛大哥，马大哥，富贵险中求。”
“走吧，带路，我们先去会会那位苦主。”
她说着，率先向店外走去，背影竟带着几分一往无前的架势。
没人知道，林昭其实害怕的要命，心里直打鼓，但那人说的话实在是诱惑力，她实在抵抗不住啊！
爱，现在她也只能求求祖宗保佑，别是什么太难搞的执念就好。
鬼市小巷内林昭依照江城主的指示，带着牛头马面在迷宫般的巷弄中穿行。
判官令牌旁那点暗红色的光晕微微发热，如同一个有生命的罗盘，牵引着方向。
很快左转百步，再右转，一座与其他民居截然不同的院落果然出现在林昭三人眼前。
眼前院落门墙低矮，门板上蚀刻着不易察觉的金纹，若不细看，几乎与周遭的腐朽木质融为一体。
牛头上前，厚重的拳头砸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
“叩，叩，叩。”
三声下去门内毫无动静，只有阴风卷过巷口，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牛头见状又得加重力道敲了几次，大声催促：“有人否！速速开门！”
而回应林昭她们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马面狭长的马脸上闪过一丝精明与谨慎，他拉了拉林昭的袖子，低声道：“林姑娘，看来主人家不便见客，不若先行回去，从长计议。”
“江城主那儿的交易，未必就这一条路子。”
林昭微微蹙眉，正斟酌间，那扇禁闭的门，却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张脸从门缝里探出来，警惕地打量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位年轻女子的魂体，面容依稀能辨出清秀的轮廓，但更多的是交织遍布的青紫色淤痕，几乎覆盖了原本的肤色。
她的发髻松散，沾着些许潮湿的泥土，周身散发着一种混合了泥土腥气和浓重怨念。
“你们……找谁？干什么的？”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惧和防备。目光尤其在牛头马面那非人的形貌上停留，充满了不信任。
林昭立刻上前半步，挡在牛头马面身前，将判官令牌微微抬起，让那点红光更醒目些，脸上挤出尽可能和善的笑容：“姐妹别怕，我们并非恶人。”
“是鬼市的江城主指引我们来的，我们接下了此处的悬赏，特来相助，了却此间主人的未了执念。”
那女鬼的目光落在判官令牌和那点红光上，戒备稍减，但旋即又充满疑惑地盯住林昭，脱口而出：“你……你是活人？”
林昭点头，坦然承认：“对，我叫林昭，确实是生魂入地府。”
“不过你不必疑虑，我是受崔判官特聘，暂领鬼差之职，专司地府经济民生之事。”
“此次也是奉命行事，这二位是牛头马面大哥，我的同僚。”
说完她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两位鬼差。
女鬼闻言，迟疑的目光在林昭手上的判官令牌和牛头马面之间来回逡巡。
她沉默了片刻，那扇门终于又向内打开了些许。
“进来吧。”她侧过身，声音依旧低沉，带着化不开的疲惫与哀伤。
林昭刚刚一只脚进入院内，看着眼前一幕只觉这里比外面看起来更为破败凄凉。
女鬼，将他们引入其中，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陈设，只有一种无形的，巨大的悲恸充斥其中，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昭没有过多寒暄，她环视一周后，目光落回到苏婉身上，开门见山道：
“姐妹，时间紧迫，我们便直入主题吧，不知你滞留此地，难以入轮回，是因为什么执念呢？”
“是有何冤屈需要昭雪，还是阳间有牵挂未了，反正但说无妨，我们既接了这悬赏，必当尽力。”
听到林昭的话，女鬼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那些青紫的伤痕似乎也随之变得更加清晰刺眼。
她抬起手，似乎想抱住自己，可手最终却无力地垂下，再开口时，她声音如同破碎的风箱，眼睛都浸满了血泪。
“我叫苏婉，”她缓缓开始，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陷入了那场永不醒来的噩梦。
“无父无母，在……在孤儿院里长大，好不容易拼命读书，考上了大学，以为终于能看到一点光亮了……”
她的叙述断断续续，夹杂着压抑的泣音。
“可一次外出归校的傍晚，我被一群游手好闲的小混混盯上，拖至荒废的旧屋……”
“整整三日，暗无天日，受尽凌辱，我拼死逃出魔窟，一心只想报警，将那些畜生绳之以法。”
“然而，就在去往警局的路上，我再次被那伙人发现并掳走……再次醒来时，我已身处这阴冷地府，成了一缕含恨的孤魂。
“我的身体……不知被他们丢弃在了何处荒山……”她抬起满是淤青的手，指着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土腥味。
“我恨……我不甘心！他们凭什么还能逍遥法外？”
“凭什么而我就要落得如此下场？我的冤屈，谁能知道？！”
苏婉猛地抬头，看着林昭眼中燃烧着绿色的鬼火：“我的执念，就是要让那些害我的人血债血偿！”
“要他们恶行昭彰，受到应有的惩罚！”
“若不能沉冤得雪，大仇得报，我绝不入轮回！”
强烈的怨念随着她的嘶吼冲击开来，屋内阴风骤起，吹得林昭衣袂翻飞。
看见此情此景，牛头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钢叉，马面则微微眯起了眼睛。
林昭静静地听着，往日精明算计，热烈张扬的样子不复存在。
她看着眼前几乎被仇恨吞噬的苏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坚定地看向她。
“苏婉姑娘，你的冤屈，我们知道了。”
林昭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从前从未有过的沉稳，“你放心，这桩悬赏，我们接下了。”
“不论有没有报酬，我定会竭尽所能，助你达成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