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昨天就来过的知情人士立刻凑过来，用一种炫耀的语气压低声音。
“兄弟，你新来的吧？阿姨们精着呢！她们就是专门来等咱们这些上班的买完，她们再包圆儿的！”
“我跟你说，这老板的手艺，绝了！纯手工现做，每天就那么多，比那什么米其林、帝王蟹金贵多了！吃一口，能多活十年！”
这番话，比任何广告都有说服力。
路人瞬间被说动，纷纷掏出手机，加入了排队的行列。
眼看着队伍越来越长，那边的太极剑阵也渐渐维持不住了。
大妈们的剑招都有些乱了，眼神时不时地往摊位这边瞟。
鼻子用力地嗅着空气中那霸道的香气，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
靠闻味儿解馋。
这一幕，把不远处菜市场里一个卖杂粮煎饼的摊主看得目瞪口呆。
他昨天还跟人议论，说这个外地来的年轻人不懂规矩，早晚得被凤安县的贼偷得底裤都不剩。
可现在看来，他错得离谱。
什么叫手艺？
这就叫手艺！
好到能让顾客心甘情愿地追着他跑，好到能让一群舞刀弄剑的大妈为了一口吃的，甘愿放下身段排队。
拥有这种手艺的人，走到哪里不是爷？
至于菜市场里那几个只敢窝里横的毛贼？
在这群忠实食客组成的护卫队面前，不过是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乌合之众罢了。
杂粮煎饼摊主正暗自感慨，那双在油锅和面糊间淬炼了十几年的利眼，忽然捕捉到了一个让他心头一跳的细节。
徐问那辆简陋的三轮车车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过塑的A4纸，上面印着一个硕大的二维码。
每一个付完钱的顾客，无论老少，都会极为自然地掏出手机，对着那个二维码滴的一声。
动作娴熟得仿佛那不是买包子，而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入会仪式。
“嘿，瞧瞧，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
旁边卖豆浆油条的王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语气里酸得能拧出醋来
“还晓得搞什么社群运营！”
这词儿还是她从上大学的儿子嘴里听来的。
王婶不是没动过这心思。
可转念一想，自己卖的油条，是从批发市场拿的半成品冻货。
隔壁老张的也是，整条街的早餐摊，味道都差不离。
建个群干嘛？
今天在你这儿买，明天看他不顺眼就去对面买。
谁会为了一根大差不差的油条，浪费手机里的内存？
可徐问不一样。
他的包子，是独一份的。
是那种吃过一次，就会在午夜梦回时，把人馋得捶胸顿足的霸道存在。
这种找不到替代品的味道，才是顾客心甘情愿被套牢的根本原因。
“照这么下去，”杂粮煎饼摊主幽幽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复杂。
“估计用不了多久，人家小徐就算不出摊，在群里喊一嗓子，这包子都愁卖。”
周围几个摊主闻言，羡慕的眼睛都快绿了。
无与伦比的心痛。
这才第三天！
这个年轻人凭一己之力，几乎腰斩了他们所有人的客流。
这哪里是卖包子，这分明是在降维打击！
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他们脑海里疯长。
这小子，不会真想靠卖包子，搞出个上市公司吧？
就在这片柠檬味的空气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过人流，目标直指街对面的新媒体中心。
郝岗。
他今天的计划，和昨天一样，踩点打卡。
可当他的视线扫过那个熟悉的街角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今天铁定要翻车。
包子摊前，居然排了七八个人！
那条队伍像一道无情的屏障，隔开了他和那三百块的全勤奖。
郝岗的脑子飞速运转。
排队，至少五分钟。
打卡，迟到，三百块灰飞烟灭。
不排队，保住三百块，但今天一整天，办公室里那群嗷嗷待哺的义子义女们，就要面对没有神仙包子的残酷现实。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决绝地升起。
放弃吧。
不就是一顿早饭吗？
饿他们一次，死不了人！
三百块，那可是三百块！
打定主意，郝岗目不斜视，加快了脚步，试图用速度与激情，甩开那股致命的香气。
一步，两步……
眼看就要与包子摊擦肩而过，他的右脚，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猛地钉在了原地。
身体，背叛了意志。
他僵硬地转身，默默地站到了队伍的末尾。
那一瞬间，霸道的肉香混合着面皮发酵后的麦香，彻底淹没了他的理智。
那撕开包子皮后，汤汁滋一下爆开的画面。
那一口咬下，肉馅在舌尖融化的绝妙口感。
……
全勤奖是什么东西？不认识这三字。
头顶的红绿灯，绿灯闪烁了几下，无情地转红。
郝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罢了。
既然已经注定要失去，那就让这次的牺牲，变得更有价值一些！
他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在那个名为今天郝爹带饭了吗的微信群里，发出了一条冷酷的指令。
【额外开放五个名额，先到先得。】
一秒。
仅仅一秒。
【名额已满。】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那些慢了一步的义子，开始用各种撕心裂肺的表情包刷屏。
“爹！！郝爹爹！！再爱我一次啊！！”
“我愿用我十年单身，换一个肉包名额！”
“楼上的，你本来就单身，这个交换没有诚意。”
郝岗对群里的鬼哭狼嚎视若无睹。
他已经排到了摊位前，直接对着那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年轻老板，伸出了四根手指。
“四十个，全要肉的。”
正在飞速打包的徐问，手上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透过帽檐的阴影打量着眼前这位豪客。
这不是昨天那个踩点打卡的社畜小哥吗？
这惊人的购买量……
这位小哥，不会是想通了，干脆辞职，专门干起了跑腿代购的行当吧？
徐问麻利地将四十个滚烫的包子分装进几个大袋子里，递了过去，嘴里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
“今天……小哥你不踩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