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波警察,此刻终于在徐问的包子摊前完成了历史性的会师。
“什么情况?”第三波带队的队长,一个国字脸、眼神凌厉的中年男人,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那个还冒着热气的蒸笼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报告!我们是凤安县所的治安队!”第二波带队的民警立刻上前敬礼。
“接到报警,当事人饕餮王,在此处被盗,所有家当洗劫一空!”
“我们……”第一波来的那个辅警队长,看着这阵仗,有点腿软,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我们是奉命前来策应同志的……”
国字脸队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个扒窃案,一个便衣任务……
需要闹出这么大动静?
市局指挥中心都快被打爆了!
他正要追问,口袋里的对讲机发出了刺耳的电流声。
“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网络舆情已经失控!老街菜市场、凤安县治安、美食主播被绑架等词条已冲上微博热搜前十!重复,已冲上热搜前十!”
三个队长脸色同时剧变。
热搜前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治安案件了,这是能把整个东海市警界拖下水的重大舆情事件!
……
与此同时,凤安县派出所。
所长办公室里的电话,已经不是响了,而是在凄厉地尖叫。
他刚刚挂断一个来自市局宣传科的质询电话。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桌上另一部红色的专线电话就疯狂闪烁起来。
看到那个号码,所长的瞳孔骤然收缩,冷汗唰地一下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市长办公室!
他颤抖着手,接起电话,声音都变了调。
“喂,张秘书……”
“还知道接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你知道市长热线半个小时内接到了多少个投诉电话吗?一千三百多个!全国各地的号码都有!”
“都在问我们东海市是不是已经沦陷了,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几十万粉丝的主播说没就没了!你们凤安县派出所是干什么吃的?!”
所长感觉天旋地转。
“不是,张秘书,您听我解释,我们才刚接到报案……”
“解释?你去跟全国网友解释!去跟市长解释!”电话那头根本不给他机会。
“市长的原话,三十分钟内,如果还不能平息事态,给公众一个交代,你就自己过来跟他汇报工作!”
电话被狠狠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所长失魂落魄地放下听筒,只觉得手脚冰凉。
现在这帮网民是装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这里刚接完警,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抓起警帽,疯了一样冲出办公室。
“备车!去老街菜市场!”
……
当所长带着一身冷汗和怒火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三方警力对峙,中间围着一个包子摊的诡异画面。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个哭丧着脸,丢了魂一样的年轻人。
“你就是老饕?”所长一个箭步冲过去。
老饕茫然地点了点头。
“绑架你的人呢?”
“啊?没人绑架我啊……”
“那你怎么失联的?!”
“我手机、背包、所有东西都被偷了,我想报警,手机没了;想找人求助,又怕是贼的同伙……”
所长听完,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一半。
只是盗窃案!
还好不是绑架撕票这种惊天大案!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又被另一股怒火顶上了脑门。
就因为一个破扒窃案,自己差点被市长叫去喝茶?
“那你倒是赶紧跟你粉丝报个平安啊!”所长气急败坏地催促。
老饕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哭腔又冒了出来。
“所长,我倒是想啊……手机没了,我连账号都登不上去啊!”
这简直是个死循环!
就在所长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用我的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徐问摸出来手机,递了过去。
“你重新注册个号,发个视频,比什么都管用。”
老饕手忙脚乱地注册了一个名为饕餮王历险记的新账号。
他打开前置摄像头,录下了第一条视频。
视频里,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控诉了自己的悲惨遭遇,背景里,是三队警察和闪烁的警灯,以及那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摊。
视频发出,徐问顺手用自己的手机登录市局的官方账号,直接转发。
【东海市公安局V】:@饕餮王历险记平安就好。关于您反映的被盗情况,我们已经立案侦查。请广大网友不信谣,不传谣。
官方一锤定音,持续发酵的绑架案谣言,终于戛然而生。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美食主播老街菜市场半小时被偷光#的新词条,以更凶猛的姿态,直接屠了热搜榜。
凤安县,被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所长的脸色铁青,他环顾四周,目光掠过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
他清楚地听到,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甚至发出了不加掩饰的嘲笑。
“嗨,多大点事儿,来老街不被摸两下,等于白来了。”
“就是,这主播也是个雏儿,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
“哈哈哈,丢人丢到全国去了,看他们警察这下怎么收场!”
一股难以遏制的憋闷与怒火,从所长的胸腔中轰然炸开!
他一把从旁边的鱼贩摊上抢过一个高音喇叭,按下开关,刺耳的电流声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所长涨红着脸,握着喇叭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我是凤安县派出所的所长!”
“就在刚才,这位王先生,一个来我们凤安县旅游、想给大伙儿推荐美食的年轻人,在这里,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不到半小时,被人偷光了身上所有的财物!”
人群中,蓦地爆发出了一阵哄笑,随即像是会传染一样,闹成了一片。
“哈哈哈哈!”
“该!”
“让他乱拍!”
所长没有制止,他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盯着那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任由他们笑。
直到笑声渐渐平息,所长才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再次开口。
“我就是在这条老街长大的。”
“我小时候,我妈就告诉我,出门要把钱缝在内裤里。我考上警校,毕业的时候,放弃了留市局的机会,主动申请调回凤安。”
“我就立了一个誓,一定要把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变得干干净净!”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悲凉的嘶吼。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年年搞严打,月月搞整治,政府换了一届又一届,我们派出所的墙上,锦旗挂了一面又一面!可为什么?!为什么这里还是这个X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