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给奶奶熬完最后一副药，见张桂香能自己坐在院里择菜，咳嗽声也稀了，心里松快不少。
这天上午，她背着竹篮去菜园，打算给刚冒芽的萝卜苗松土。
路过知青点时，瞥见陆明野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正抬手揉着右肩，眉头皱得很紧。
她脚步顿了顿，放缓速度往前走。
离得近了，能看见陆明野的蓝布褂子袖口微微拉开，锁骨处露出一小块青紫，像是旧伤复发。
之前听村里老人闲聊，说陆明野下放来的时候，被县里派来的驻队干部刁难，挨过打，落下了肩伤，阴雨天或累着了就会疼。
陆明野也看到了她，放下手，勉强笑了笑：“林同志，去菜地？”
“嗯，给萝卜苗松松土。”林小满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你肩膀不舒服？”
陆明野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老毛病，不碍事，歇会儿就好。”
他说着站起身，拿起旁边的药筐：“我去后山再采点柴胡，队里张大爷咳嗽还没好。”
林小满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脚步有些沉重，心里默默记下。
之前翻那本匿名手册时，见过治跌打旧伤的方子，用接骨木、蒲公英和透骨草煮水外敷，效果不错。
下午，林小满打理完菜园，特意绕路往后山走。
后山阴坡处常见蒲公英，接骨木则长在老槐树下。
她找了半天才在一处石缝旁发现几株细小的接骨木苗，又在溪边采了一把蒲公英，只是没见透骨草的影子。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接骨木的茎秆，异能缓缓注入。
看着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长叶，茎秆变得粗壮，叶片也肥厚起来，她赶紧用小铲子挖出来，根系带着湿润的泥土，还沾着几棵细小的蒲公英。
没找到透骨草，她心里有些遗憾，却也知道不能耽搁太久，万一被人撞见反而麻烦。
回到家，林小满把草药洗净，放在院子角落的石板上晒干。
王秀莲从屋里出来，看见她晒的草，随口问：“这是啥草？看着不像能吃的。”
“是草药，能治跌打损伤。”林小满含糊应着，怕多说露馅，“昨天在山上看见，顺手采的。”
王秀莲没再多问，转身去喂鸡。
林小满看着草药慢慢变干，心里盘算着等入夜了，悄悄送到知青点，放在陆明野窗下，他晨起看到，自然会明白。
夜里，村里静下来，只有几声狗吠。
林小满把晒干的接骨木和蒲公英用粗布包好，又从抽屉里找出一张裁好的麻纸，用炭笔写下一行字：“按奶奶传的偏方，草药煮水外敷，可治旧伤。”
她揣着布包，借着月光往知青点走。
知青点的窗户大多黑着，只有陆明野住的那间还透着微弱的油灯光。
她绕到窗下，见屋里人像是在看书，没敢出声，轻轻把布包放在窗台上，又往里面推了推，确保不会被风吹掉，转身快步往家走。
第二天一早，林小满刚打开院门，就看见陆明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本她眼熟的《药用植物图鉴》，布包已经空了。
“林同志，”陆明野递过图鉴，声音比平时温和些，“昨天谢谢你的草药，很管用。这书你拿着，里面标了后山能入药的植物，或许用得上。”
林小满接过图鉴，翻开一看，书页上用红笔标着密密麻麻的注释。
哪片山坡有柴胡，溪边的蒲公英何时采摘药效最好，甚至连她昨天没找到的透骨草，都标了生长在“后山老磨坊墙角”。
显然，这些都是他平时采药时积累的。
“不用谢，只是顺手采的。”林小满把书抱在怀里，没提送药的事，他也没问，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书里还有些治咳嗽的草药配伍，你奶奶要是还没好利索，可以试试。”陆明野补充道，目光落在她怀里的书上。
“慢慢看，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
林小满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
她翻开图鉴，翻到治咳嗽的那一页，果然标着“麦冬配甘草，煮水润肺”，和她之前给奶奶用的方子不谋而合。
回到屋里，张桂香正坐在桌边喝粥，见她抱着本书进来，笑着问：“这是啥书？看着挺厚。”
“是本药用植物图鉴，能认草药。”林小满把书放在桌上，“以后可以照着书采草药，既能给您调理身体，多余的还能换钱。”
张桂香放下碗，摸了摸书的封面：“你这孩子，就是有心。只是别太累，照顾好自己比啥都强。”
林小满没说话，只是把书放进抽屉，和那本匿名手册放在一起。
她知道，陆明野送这本书，不仅是感谢，更是一种信任。
就像她悄悄送草药一样，两人都没点破，却比说出来更让人安心。
上午，林小满去菜园时，又路过知青点。
陆明野正在院子里晒草药，见她来，笑着抬手打招呼，肩膀已经看不出不适。
她也笑着点头回应，没停步。
下午，林小满按照图鉴上的标注，去后山老磨坊墙角找透骨草。
果然在那里发现了几株，她小心翼翼地采下来，用异能催生得更粗壮些，打算晒干后收起来，万一以后再有人需要，也能帮上忙。
回到家，她把透骨草和之前的草药放在一起，王秀莲正好从集市回来，手里提着一块布：“给你奶奶扯的，做件薄褂子，天快暖和了。”
她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两个糖块，塞给林小满：“集市上买的，你和小宝分着吃。”
林小满看着母亲手里的布，又看了看角落里的草药，心里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慢慢长起来的草药，虽然慢，却在一点点变好。
傍晚，林小满坐在院里翻看图鉴，夕阳透过树叶洒在书页上，映得那些红色的注释格外清晰。
她不仅要种好庄稼，还要学好草药知识，让奶奶健健康康，让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稳。
而和陆明野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会像后山的草药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扎根、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