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用陆明野送的《药用植物图鉴》，认全了后山几味润肺草药，每天给张桂香煮水喝。
老人的咳嗽彻底断了根，能跟着王秀莲去菜园摘菜，偶尔还能帮着喂鸡。
林家的日子渐渐有了起色，王秀莲脸上的愁容少了，见人说话都带着笑。
这天上午，林小满正在菜园给黄瓜藤搭架，就见村口方向来了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赵老栓，身后跟着三个平时跟他走得近的村民，脚步匆匆往大队部去，路过菜园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对劲，却没停下手里的活，只悄悄留意着他们的动向。
没过多久，李队长的声音从大队部方向传来，带着几分怒气：“赵老栓，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小满为队里做了多少事，你看不见？”
林小满放下手里的竹竿，擦了擦手，快步往大队部走。
离得还有十几步，就听见赵老栓的声音：“李队长，话不能这么说！她私自在菜园种早熟作物，拿到集市上卖钱，没给队里缴一分公，这就是占集体便宜！按规矩，就得扣她家工分，让她把卖菜的钱交出来！”
“就是！”身后一个村民附和，“队里的地，凭啥她一个人用来挣钱？我们天天在田里干活，也没见额外得啥好处！”
林小满走进大队部院子，见李队长气得脸红，双手叉腰站在台阶上，赵老栓一行人站在底下，正唾沫横飞地嚷嚷。
她走到李队长身边，轻声说：“李队长，这事我能说两句吗？”
李队长见她来，脸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小满，你说，让他们听听，你是不是像赵老栓说的那样，占集体便宜！”
赵老栓见林小满来，梗着脖子说：“怎么？敢做还不敢认？你菜园里的菜，比别人家早收一个月，不是用了队里的种子，就是偷用了队里的肥料，不然哪能长这么好！”
“赵支书，说话得讲证据。”林小满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坚定。
“我菜园用的种子，是去年自己留的老种；肥料是家里攒的草木灰和鸡粪，从没动过队里的粪堆。至于菜长得早，是我提前育苗，天天浇水松土，靠的是力气和心思，跟集体没关系。”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赵老栓身后的村民喊道，“反正你挣了钱，就得给队里分！”
李队长突然一拍台阶，从屋里抱出个蓝皮账本，翻到标着“秋收”的那页，指着上面的字：
“你们自己看！去年暴雨，队里两百亩麦子眼看烂在地里，是小满带着大伙排水、松土、撒草木灰。最后保住了半仓粮，每家多分了五斤玉米面，这里面没你们的份？”
他把账本往赵老栓面前一递：“当时你们捧着粮食，说‘多亏小满’，现在人家靠自己本事挣点钱，就成‘占集体便宜’了？良心被狗吃了？”
赵老栓盯着账本上的字迹，脸色发白，却还嘴硬：“那是她该做的！她是队里的人！”
“该做的就不能让自家日子好过点？”李队长冷笑，“她奶奶病重，卖菜的钱大半用来抓药，剩下的给小宝买纸笔、给家里添粗粮，从没乱花一分。换成你们，能做到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小满不仅没占集体便宜，还帮队里解决了大难题。现在谁家里菜不够吃，没去她菜园换过菜？她收过谁高价？就凭这点，扣她工分、让她交钱，纯属无稽之谈！谁敢再提，先问问我同不同意，再问问全村人同不同意！”
赵老栓身后的三个村民，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敢再说话。
他们家确实去林小满菜园换过菜，人家只收成本价，比集市上便宜不少。
赵老栓见没人附和，气势弱了大半，却还想争辩：“可……可规矩就是规矩，私卖作物就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李队长打断他，“只要不损害集体利益，能让自家日子过好，又能帮衬别人，这样的事，队里不仅不反对，还得支持！以后谁有本事像小满这样，靠自己的力气和心思挣钱，队里都欢迎！”
赵老栓没话说了，耷拉着脑袋，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路过林小满身边时，他狠狠瞪了一眼，却没敢说一个字。
林小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对李队长说：“谢谢李队长。”
李队长摆摆手，笑着说：“谢啥，你为队里做的事，值得我这么做。以后要是再有人找你麻烦，直接来找我，别跟他们客气！”
消息很快传遍了村子，村民们都夸李队长公正，更佩服林小满。
下午，林小满刚回到菜园，就有村民拎着半袋粗粮过来，笑着说：“小满，我家孩子想吃你种的黄瓜，用粗粮跟你换点行不？”
“当然行。”林小满摘下几根鲜嫩的黄瓜递过去，“不用这么多粗粮，一小把就够了。”
“那不行，你这黄瓜长得好，值这个价。”村民把粗粮塞进她手里，拎着黄瓜高高兴兴地走了。
傍晚下地收工，好几户村民围着林小满问种地问题。
“小满，我家玉米苗长得矮，是不是缺肥？”
“我家白菜叶上有洞，是不是有虫？”
她停下脚步，耐心说：“玉米苗缺肥就撒点草木灰，白菜有虫就用韭菜汁兑水喷，明天我去地里帮你们看看。”
林小满往家走，路过知青点，陆明野正蹲在门口晒草药，见她来，拿起一小捆晒干的柴胡递过来：“队里张大爷咳嗽没好透，这药你帮着给他送去？顺便告诉他，煮的时候加两片生姜。”
“行。”林小满接过柴胡，瞥见他身边的药筐里，放着几株刚采的透骨草，“你这是采来治肩伤的？”
“嗯，图鉴上标了这草的用法，试试效果。”陆明野笑了笑，“听说上午赵老栓找你麻烦，李队长把他怼回去了？”
“嗯，多亏李队长。”林小满晃了晃手里的柴胡，“我先给张大爷送药，回头再聊。”
她往张大爷家走，路上遇到好几个村民，都笑着跟她打招呼。
张大爷家的院门没关，老人正坐在院里编竹筐，见她来，赶紧起身：“小满，你咋来了？”
“给您送药，陆知青采的柴胡，加两片生姜煮，治咳嗽管用。”林小满把草药递过去。
“明天我去你家菜地看看，玉米苗要是缺肥，教您咋沤肥。”
张大爷笑着接过药：“好，好，有你帮忙，我就放心了。”
林小满离开时，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路过自家菜园，见王秀莲和张桂香正往竹架上绑黄瓜藤，林小宝蹲在旁边，帮着捡掉落的叶片。
“刚才有村民来，说你帮着看菜地，还给张大爷送药。”王秀莲手里的绳子打了个结，笑着说，“现在全村人都信你，以后咱在村里，再也不用怕谁刁难了。”
林小满嗯了一声，手里的竹竿绑得更稳了。
菜园里的黄瓜藤顺着竹架往上爬，嫩叶在夕阳下泛着光，像要往高处使劲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