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名御林军士兵跪在地上，他们的目光汇聚在赵子明身上，充满了忐忑、决绝和一丝最后的希望。
赵子明看着他们，看着那一张张沾着血污和尘土的年轻脸庞。
他没有说话，而是大步走上前，径直来到单膝跪地的李虎面前。
他伸出双手，用力将李虎从地上扶了起来。
李虎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将军。”
“站起来。”赵子明目光扫过所有跪着的士兵，“都给我站起来。”
士兵们迟疑了一下，互相看了看，然后陆陆续续地站起身。
赵子明缓缓开口，声音传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你们不是罪人。”
一句话，让许多士兵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魏明那种货色，也配叫将军？他把你们当炮灰扔给北狄人，自己跑了，你们杀他不是抗旨，是替天行道，是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你们是好兵，是大齐的好男儿，好男儿的血，就应该洒在杀敌的战场上，而不是白白断送在小人手里。”
“将军！”李虎再也忍不住，声音哽咽。
“可我们杀了朝廷命官，回不去了。”
“回去？”赵子明冷笑一声。
“回京城那个是非窝里，继续给魏明那样的废物当看门狗吗？”
他环视众人，大声问道：“你们想不想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想！”几百人异口同声，声震四野。
“那好。”赵子明点了点头，眼神锐利。
“仇人不是只有一个魏明，真正的仇人，是山下那些北狄杂碎，我这里没有圣旨，没有朝廷的勾心斗角，只有一件事杀光北狄人！”
他伸出一只手，指向众人。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兵，从今天起，你们都是我赵子明的兵，是我赵子明的兄弟，我不敢保证你们都能活下来，但我敢保证，你们的每一次冲锋，我赵子明一定冲在最前面，你们敢不敢跟我干？”
“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干，将军指哪，我们打哪！”
“这条命就是将军的了！”
看着士气重燃的众人，赵子明转头对自己身边的百夫长王铁下令。
“王铁。”
“末将在！”
“把这些新来的兄弟们登记造册，然后打散，全部编入我们现有的队伍里。”赵子明的声音冷静而清晰。
“十人一伍，伍长必须是我们原来的老兵，我不希望听到什么御林军、边军的说法，在我这里只有一种兵，那就是能杀敌的兵。明白吗？”
“明白！”王铁大声领命，立刻招呼几个军官上前，开始安排。
赵子明又看向李虎：“李虎，你是个好样的，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当我的亲兵队长。”
李虎激动得满脸通红，猛地一捶胸甲：“谢将军！”
看着迅速融为一体的队伍，赵子明嘴角微微上扬。
“所有人立刻进山林休整，隐蔽行踪，北狄人的营地刚被我们冲了一次，现在肯定乱着，等他们缓过神来，就是我们送上第二份大礼的时候了。”
北狄军营。
也戈的无头尸体还摆在帅帐里，几个千夫长围着尸体，吵得不可开交。
“撤退，必须撤退，大齐的援军来了，我们被算计了！”一个络腮胡千夫长吼道。
“放屁，就一千骑兵，把你吓成这样？”另一个独眼千夫长反驳。
“也戈大人的仇还没报，你想当逃兵吗？”
“那你说怎么办？冲上山去？你没看到吗，那上面是个山林，九死一生的鬼地方！”
“够了！”
一声爆喝压下了所有争吵。
千夫长木雷站了出来，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火盆，火星四溅。
“吵吵嚷嚷，像不像一群丢了崽子的母狼？”
“也戈大人死了，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哭丧的，他死在战场上，是勇士的归宿，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砍下那个叫赵子明的脑袋，拿来祭奠他！”
他的话很有煽动性，周围的军官渐渐安静下来。
木雷看着众人，沉声道：“现在，我暂代万夫长之职，有谁不服？”
众人沉默。
在这种群龙无首的时候，一个敢站出来的强者，自然会成为新的头狼。
“很好。”木雷满意地点点头，他走到大帐门口，对着外面集结的士兵大吼：
“勇士们，我们的兄弟被杀了，我们的万夫长被偷袭了，那个叫赵子明的懦夫，只敢躲在山里放冷箭，他以为，我们草原的雄鹰会怕他这种躲在洞里的老鼠吗？”
“他躲在山上，我们就把山给平了！”木雷拔出弯刀，指向不远处的山林。
“他不是想当缩头乌龟吗？我就把他从龟壳里活活揪出来，传我命令全军整队，目标，烽燧台下的山林，给我踏平它！”
很快，数千名北狄骑兵重整旗鼓。
然而，当他们冲进那片看似静谧的山林时，噩梦开始了。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北狄骑兵，连人带马突然毫无征兆地陷了下去。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就被地洞下削尖的木桩穿成了肉串。
“有陷阱！”后面的骑兵惊呼，连忙勒马。
可还没等大军反应过来，旁边的山坡上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一棵伪装成普通树木的巨型撞木，被绷紧的藤索释放，呼啸着横扫而来。
十几个骑兵被拦腰扫中，筋断骨折。
混乱瞬间蔓延。
“小心脚下！”
“看天上！”
一个士兵刚抬头，就被一根从树上甩下来的、绑着石块的藤蔓砸中面门，脑浆迸裂。
另一个士兵一脚踩空，小腿被埋在地下的兽夹死死咬住，发出凄厉的嚎叫。
可是，他们连一个大齐士兵的影子都没看到。
“怎么回事？前面的人在干什么？”木雷对着身边的传令兵怒吼。
一个浑身是血的百夫长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大人，不行啊，这林子里到处都是机关，兄弟们根本冲不过去！”
木雷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废物，区区几个机关，就把你们吓成这样？给我继续冲！”
“可是大人……”
“没有可是！”
然而，无论他如何催促，冲进去的士兵，再无音讯。
一个时辰后。
残存的北狄士兵，狼狈不堪地逃回了营地。
北狄士兵折损了至少一千人。
而他们连敌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