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咧咧的吹着,身着褐色衣袍的人背着手,慢慢悠悠自她身后踏来。一角衣袍从她眼前飘过,上面几块明黄色的色团让她意识到这原本是件鲜艳夺目的道袍。
他叼着刚刚随便捡的野草,直直与她对上视线。
“没这么看我,我可没想和你打,我之前好歹是个道士。”
路道壹弯腰拍拍地上的灰,悠闲的躺了上去,闭着眼假寐。
“你是来度假的吧?”江聆雨睨他一眼,也跟着坐了下来,打趣道。
对于这位难得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她格外迁就。至于对方把不把她当朋友就无所谓了。
“是啊,往后便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捉鬼师大人现在可以先别呛我不?”
“……好吧,勉强同意。”
他们望着白茫茫的一片天,久久未曾言语。
“你……执念已了?”江聆雨打破了沉默。
“算吧。毕竟我之前起码是个道士,死后不能造杀孽不是。”他略带些讽刺的扯了扯嘴角。
珠落已死,村民往后发现她不在了,自然也不会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剩下的那些人也就得以幸存了。可杀人的从不全是珠落,那些满心贪念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他没有胆量面对那些他一直守护的人,妄论朝着他们索要一个结果。
“你的祭品到底是什么?你有什么好求的呢?”
她想不明白。
“哈?我说过,我不想消失。”
他想活着,哪怕只是一缕魂魄,也仍然要是他自己,一定得是他自己。
可是他如今真的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吗?
他想大抵不是了。
他向来翘着的唇角此刻微微朝下撇着,眼里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叫人难以分辨他的神情。
“不想回答祭品是什么?我其实有一个猜测。”
“可以了,你的猜测没有错,咱俩心知肚明就好啦。”他不太想听,打断了她。
“哦,好吧。但你的衣服真的该洗了。”
“洗不干净呢。”
风渐大了起来,勾得雨又密密麻麻的落了下来,掩去了地上的痕迹。
路道壹侧过头,感叹道,“我好想能继续画符。”
于是他面前出现了一张明黄的符纸,只是上面的字被雨水冲刷的难以辨清。仿佛是符纸在哀鸣,又好像是过去的他在质问自己,但更多的还是遗憾。
“你……把它捡回去了?这好像是我画的符。”
“嗯,现在想画也可以的。”
他苦涩的笑了笑,眼尾有点泛红,“我呀,道心已毁,画不了。”
经历了这些,他的道心又怎会还在呢。
像是害怕后悔自己的决定,他不敢再看,只能低着头瞧自己已经隐去的下半身。
只是在他消散的那一刻,泪水还是混着雨水落了地,声音甚至比其他的雨水大,也许它所包含的东西太多了。
她也终于可以确定,那个他不愿宣之于口的祭品,他们心知肚明的,珍贵而又可笑的,道心。
入道之时,一颗凡心皆为世人;叛道之时,满盘皆输。
若有来世,愿他初心永存,不悔不憾。
今时苦痛何消弭,彼时凡心度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