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针掠过竹楼，黎桦捻着三枚铜钱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对面端坐的人身上。那人面上覆着一张半旧的青铜面具，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截苍白的脖颈。
“清尘，方才为你卜了一卦，此番大难不死，实乃后福将至之兆！”黎桦将三枚铜钱在案上排开，飞龙在天的卦象清晰可见，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欣慰。
清尘握着青瓷茶杯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杯沿轻触脸上的面具，发出一声脆响。“后福？”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裹着一层金属般的冷涩，“那你怎不算算，我的后福究竟是什么？”
黎桦指尖轻点卦象，眼尾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天机哪能轻易泄露。不过清尘师兄若真想知道，不妨摘了面具，让我替你相相面，或许能瞧出些端倪。”他认识了清尘这么久，还从未见过面具下的模样。
清尘放下茶杯，起身时素色道袍扫过案几。“既是天机，那便不必多言，省得你为了泄天机，又折损阳寿。”
见清尘态度坚决，黎桦也只好收起玩笑心思。可没过片刻，他又眼睛一亮，凑上前去，笑眯眯地盯着清尘卖起关子：“其实方才卜卦时，我还替你补了一爻——而且这卦里生卦，竟是个罕见的变卦！”
“变卦？”清尘眉峰微蹙，语气里多了几分质疑，“你莫不是瞧我不懂六爻，故意编些说辞来戏弄我？”
听了清尘的话，黎桦神色骤敛，语气带着几分较真：“你质疑我本人倒也罢了，我算的卦绝容不得半点怀疑。”
怕清尘不信，他又追问道：“近来可曾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或事？那便是你命格生变的根源。”
清尘心中一动，脑海里瞬间闪过席良道君的身影。初次相遇是在落云山寒潭，彼时他正净身小憩，却被对方贸然闯入，当时还以为他是个疯子；第二次被伍鬼陆害合击，更是被对方所救，连身上深藏的秘密都被窥破。难道，自己命格的变数，竟真的与这位道君有关？
“果然如此！清尘师兄，你可得稳住，别让这卦象再生枝节。”虽隔着面具，黎桦那笃定的眼神却已说明卦象分毫不差。
清尘暗自苦笑：如何稳住？席良道君修为深不可测，或许能解开自己修为停滞的困局，可那日仓促一别，能否再见还是未知。
“卦象既成，顺其天性便是。”
被黎桦看得有些心虚，清尘忙转移话题，打趣道：“听说今日在黑松崖，黎桦小师弟盯着红紬仙子看了许久，不知她的面相，你看出了什么门道？”
一提起红紬，黎桦的神色顿时复杂起来——这女子，正是他命中躲不开的劫数。
“红紬仙子乃万药峰第一美人，任谁见了都会多看两眼。我虽痴迷相术，但说到底也是个正常男子，怎能免俗？”黎桦心虚道。
“哼，看你毛都没长齐，倒是个实打实的好色之徒。”清尘继续打趣。
“好好好，清尘师兄说得是，您自然不是好色之徒。”黎桦话锋一转，“可将来您真定下道侣，可别嫌我多嘴调侃！”
道侣……清尘怔了怔，这个词他从未放在心上过。
他顺势问道：“那你不如再算一卦，看看我未来的道侣身在何处，我也好去寻她。”
最后一个字刚落，“叮”的一声轻响突兀响起，清尘难以置信地盯着案上的三枚铜钱。
黎桦拱手道：“师兄有求，黎桦岂敢推辞？”指尖在铜钱上一番推演，随即道，“离师兄很近了。卦象显示‘春水东流’，就在三十里外。”
东流，三十里……清尘心头一震，莫非是落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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