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的储物柜没锁。我往里塞照片时，金属门板映出我手腕上的表——和照片里坠楼现场他戴的同款。闪光灯亮起的刹那，走廊传来脚步声。
明天就滚蛋了还来学校？
我合上柜门。陈昊站在三步外，校服领口沾着泡面汤。曾经簇拥着他的跟班们，现在挤在走廊尽头假装系鞋带。
来拿东西。我晃了晃手里的U盘，你爸庭审的精彩片段，要留念吗？
他扑过来时带翻了垃圾桶。我们扭打着撞上消防栓，玻璃柜门映出他狰狞的脸——和前世他揪着我领子往天台拖时一模一样。
看看这个。我突然松开手。
照片飘落在他膝头。人群中的他正举着手机拍我坠楼，腕表显示的时间比救护车到达早了十七分钟。照片边缘，体育老师转身离开的背影被红圈标出。
陈昊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他手指擦过照片上凝固的血迹，在自己校服上蹭了蹭。
假的...他嗓子哑得像生锈的锯子，那天我在
在器材室分赃。我帮他接完，监控时间被体育老师调过，但消防栓反光骗不了人。
上课铃救了他。陈昊踉跄着爬起来，照片被他攥得皱成一团。我弯腰捡起掉落的U盘，里面其实是空的——真的备份今早已经送到了王主任手上。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我数着陈昊撕纸的声音，一共二十三下。前世这天，他撕的是我的作业本。
放学时下起小雨。陈昊独自走在前面，书包带断了一根。校门口停着辆破旧的面包车，车牌被泥糊得看不清——前世他爸接他用的都是奥迪。
他突然在马路中间干呕起来。雨水冲淡了校服上的污渍，像极了当年我被他们泼完颜料后的狼狈样。
满意了？
苏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没打伞，笔记本被雨淋湿的纸页粘在一起。我看着她钢笔在4月15日的日期栏上洇开墨迹，和去年今日她记录我坠楼时的笔迹分毫不差。
还差最后一步。我望着马路对面。
陈昊正扒着车门呕吐。面包车后窗突然降下半截，露出他爸戴着手铐的侧脸。父子俩隔着铁栏杆对视的瞬间，纪委的车无声地滑到他们旁边。
苏晴的笔尖停在纸上。她在画实验楼的简图，安全网拆除后的缺口被她标成红色。
明天消防演练...她突然说，你报名的位置是天台？
我从包里掏出新买的监控手环。这款是最新型号，表盘背面刻着生产日期：2023年4月14日。
借过。我撞了下她肩膀，你爸的审讯录像，今晚八点电视台重播。
雨突然下大了。陈昊家的面包车在拐弯处急刹，轮胎摩擦声像极了我前世坠楼时耳边的风声。苏晴的笔记本掉进水坑，墨迹晕染开来，隐约可见时间穿越的潦草字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王主任发来的简讯只有三个字：收网了。
实验楼顶层的安全警示牌在风雨中摇晃。我数着铁架松动的螺丝，和前世坠楼前抓住的那根数量相同。
红榜贴在公告栏时，雨滴正砸在莫言两个烫金大字上。我的名字高居榜首，比第二名高出三十七分——正好是前世陈昊找人改我考卷时扣掉的分数。
校长递来奖状的手在抖。聚光灯太亮，照得烫金边框像燃烧的火线。我接过时故意倾斜角度，反光正好刺向观众席最后一排——陈昊的位置空着，桌上留着个被砸烂的文具盒。
下面请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我站上演讲台时，雨声突然变大。透过礼堂的彩玻窗，看见陈昊正站在校门口的铁栅栏前。他手里捏着张纸，雨水把XX职业技术学校的红色公章晕染得像血。
首先要感谢学校的培养...
麦克风啸叫声中，我瞥见陈昊脸上的淤青。左眼下方那道抓痕我很熟悉——是他曾经最忠心的跟班小刀子的戒指划的。前世，同样的位置，我被他们按在厕所隔间时，小刀子用那枚戒指在我脸上刻过loser。
奖状在手里沙沙作响。我故意抬高音量：特别要感谢王主任提供的举报渠道...
陈昊突然抬头。雨水冲掉了他额角的创可贴，露出下面结痂的贪字。那是上周他曾经的跟班们用打火机烙的，和去年他们烫在我校服上的字一模一样。
礼堂侧门砰地被撞开。苏晴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怀里紧抱着被雨淋湿的笔记本。她盯着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具复活的尸体，嘴唇颤抖着比划出三个字：不可能。
...最后，我想用一句霍金的话结束。我举起奖状，让雨水从窗缝溅在金箔上，我们只是高级猴子...
窗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陈昊扑向一辆正要驶离的黑色轿车，手里挥舞着那张职校录取通知书。车窗降下，露出王主任的半张脸。他接过通知书时，袖口的手铐闪了一下。
奖状突然被风吹起，打着旋飞向天花板。所有人都仰头去追，只有我盯着地面——苏晴的笔记本掉在地上，翻开的页面密密麻麻记着我的作息，却在4月15日这栏画了个巨大的问号。
抱歉。我弯腰帮她捡本子，袖口的监控手环正好对准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从校报剪下的讣告，我的黑白照片旁边用红笔圈出了日期：2022年4月15日。
雨幕中，陈昊跪在了轿车前。他撕扯自己校服的样子，像极了前世我被他们扒光衣服拍视频时的挣扎。王主任下车时，公文包掉在地上，散落的文件里混着张照片——陈父在审讯室签字，背后的电子钟显示着2023-04-15。
苏晴突然抓住我手腕：你到底...
消防演练要开始了。我指向实验楼顶层的窗口，那里的安全警示牌正在风雨中摇晃，你不想错过最佳观测点吧？
礼堂的灯光突然全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我的影子投在墙上，比前世坠楼时长了两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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