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处的百叶窗漏进一缕阳光，正好照在陈昊母亲空荡荡的无名指上。她签字的手在抖，钢笔尖划破了三张转学申请表。我抱着一摞作业本从旁边经过，故意让袖口的纽扣擦过她手包。
啪嗒。
当铺收据飘落在她脚边。上面5克拉钻戒的字样被红圈标记着，典当日期是陈父被捕次日。她弯腰时，脖颈上的钻石项链突然断了，珠子滚进地缝的声音像极了陈父在法庭上吞咽口水的动静。
同学...她嗓音沙哑，你东西掉了。
我接过收据时，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陷进皮肤的疼痛，和去年陈昊掐着我脖子时一模一样。她目光钉在收据落款处——那家当铺就在纪委办公楼对面。
谢谢阿姨。我抽回手，指腹蹭过她虎口的老茧。前世新闻照片里，这双手戴着钻戒接过一沓美金。
走廊传来高跟鞋声。苏晴抱着档案袋走过来，胸前的学生会主席徽章擦得锃亮。她目光在我和陈昊母亲之间来回扫，最后停在那张被揉皱的收据上。
主任找您。她对陈母说，却盯着我领口的别针。那玩意是今早刚从王主任那里拿的，针尖闪着不正常的金属光泽。
放学时我绕了远路。第三条巷口的监控坏了三年，但苏晴不知道我上周就修好了它。她拦在我面前时，书包拉链没拉好，露出半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我的行程。
你到底是谁？她直接掏出录音笔，陈昊转学前说
我调整了下领针角度。夕阳把它影子投在墙上，像个微型摄像头。
说我是鬼？我笑了笑，他爸受贿名单第七页，有笔给私立医院的转账。
苏晴的瞳孔猛地收缩。她当然知道，那家医院最出名的是太平间。
录音笔的红灯在闪。我凑近她耳边：你爸公司偷税的第三份凭证，藏在钢琴凳里对吧？
她后退时踩到水坑。污水溅在她白袜上，像极了前世她给我收尸时，停尸房地板上的消毒液痕迹。
不可能...她声音发颤，那件事只有...
只有死人才知道。我摸了摸领针，直播应该已经传到王主任电脑上了。背景音里，巷口的二手车突然发动——那是纪委的伪装监控车。
苏晴突然抓住我书包带：你领针在反光。
地摊货。我摘下来递给她，喜欢送你？
她没接。指尖离针尖还有三厘米时，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这反应太熟悉了，前世她在停尸房碰我尸体时，也是这个动作。
远处传来警笛声。不刺耳，但足够让苏晴的手机从口袋滑出来。屏幕还亮着，是她爸刚发的短信：钢琴凳里的东西不见了。
我弯腰帮她捡手机。这个角度，领针正好拍到她锁屏密码——和陈昊用的一模一样。
明天见。我把手机还给她，对了，消防演练改到实验楼了。
她猛地抬头。实验楼顶层的安全网，昨天刚被工人们拆光。
拐过街角，我按下领针底部的微型开关。王主任的短信立刻进来：录音已收到，苏父的钢琴凳刚搜出赃款。
路灯突然亮了。我的影子投在墙上，比前世坠楼时长了两公分。
礼堂的聚光灯太亮，照得奖状上的烫金字像在燃烧。校长念我名字时，话筒发出刺耳的啸叫——和去年陈昊领三好学生奖时的杂音一样。
莫言同学勇于揭发违纪行为...
掌声稀稀拉拉。我余光扫到第三排的陈昊，他正用指甲抠前排座椅，真皮裂开的声响像极了他爸认罪录像里的钢笔折断声。
奖状递过来时，校长的手在抖。他袖扣缺了一颗，露出腕上新换的电子表——上周那块劳力士正在纪委证物室躺着。
下台时故意走靠近过道。陈昊突然伸脚绊我，鞋尖沾着食堂的番茄酱，像极了前世他踹我时校徽扎出的血。
我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陈父戴着手铐的新闻特写，标题加粗写着当庭认罪。陈昊的拳头砸在扶手上，闷响淹没在掌声里。
对了。我弯腰系鞋带，你妈典当的钻戒，王主任说成色不错。
他猛地站起来，又跌坐回去。教导主任的手正按在他肩上，指节发白。
后半场会议成了批斗会。投影仪打出体育老师的违纪材料时，我数着幻灯片页数——第七页的KTV监控截图里，陈昊正在给体育老师点烟。
散会人流像退潮。陈昊堵在出口，眼里爬满血丝。你以为这就完了？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爸...
你爸现在自身难保。我点开手机相册，猜猜这是谁提供的证据？
照片里是他妈签字的当铺收据，拍摄角度明显是柜台监控。陈昊突然干呕起来，像极了前世我被他们灌粉笔灰时的反应。
走廊尽头一阵骚动。体育老师被两个穿制服的人围着，他不断抹左手腕——那里有圈明显的白痕，欧米茄表带留下的晒痕还没褪。
我的表是合法收入！他突然大吼。回声撞在走廊瓷砖上，惊飞一群麻雀。
王主任从会议室出来，腋下夹着的档案袋露出一角照片。我认出那是体育老师和陈父的合影，背景里的酒店霓虹灯拼出廉洁自律四个字。
莫言同学。王主任叫住我，有份材料需要你确认。
他递来的是一张签收单。体育器材的采购清单上，陈昊的签名稚嫩得可笑。日期栏清清楚楚印着2022年4月15日——我前世被锁在器材室的日子。
签字笔突然写不出水。我甩了甩，墨水溅在单子上，正好盖住陈昊的名字。
不用确认了。我把单子还回去，这上面每个指纹都对得上。
操场传来引擎声。纪委的车正在掉头，体育老师缩在后座像只淋雨的鹌鹑。陈昊趴在走廊窗台上看，阳光把他影子钉在地上，比前世矮了至少五公分。
苏晴不知从哪冒出来，学生会袖标别得歪歪扭扭。实验楼...她喘着气，安全网...
拆了。我接过话，消防演练改到明天了。
她瞳孔猛地收缩。去年今日，正是消防演练的警报声盖住了我的坠楼声。
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段视频：少管所放风时间，黄毛正对着镜头展示他收到的AJ球鞋。阳光照在鞋舌上，陈昊的签名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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