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时路过报刊亭,陈昊家豪宅的查封照片糊了半个版面。封条交叉贴在大门上,像去年他们贴在我储物柜的诅咒符。我掏出硬币买下报纸,找零时老板嘟囔着造孽,和前世围观我坠楼现场的大妈同款语气。
二手市场鱼腥味混着汗臭。我蹲在摊位前翻检球鞋,鞋舌上陈昊的签名还没褪色。这双AJ他炫耀了整整三个月,现在标价不到原价十分之一。
急出。摊主剔着牙,那小子欠了高利贷。
我付钱时多抽了张百元钞。摊主接过钱的手突然顿住——他腕表是浪琴,和陈昊去年摔坏的那只同款。
鞋盒里掉出张当票。背面潦草记着串数字,陈父保险箱密码。我揉碎纸片时,身后试衣镜映出苏晴的身影。她假装在挑墨镜,镜框反光正好照着我手里的鞋。
快递站小哥吹着口哨打包。收件人地址是城东少管所,曾用名黄毛的家伙正在那儿服刑。去年他按着我胳膊让陈昊烫烟头时,脚上那双假AJ硌得我肋骨生疼。
保价吗?小哥戳着键盘,易碎品?
我摇头。这双鞋够硬,就像黄毛当年踹我肚子时的鞋尖。
回家路上换了三条巷子。第一条经过苏晴父亲公司的仓库,监控探头年检过期三个月。第二条贴着税务分局后墙,他们的打印机正在吐查账通知。第三条拐角停着王主任的公务车,车窗映出我身后二十米——苏晴的白球鞋时隐时现。
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听见电梯叮的一声。我闪进消防通道,从猫眼看见苏晴在翻我家门垫。她指尖沾了层灰,正对着手机说什么。
冰箱贴下压着新地图。我用红笔连起这周的路线:仓库后门-税务分局-纪委信访办,正好是条完美证据链。苏晴的跟踪记录反而成了她爸公司偷税的铁证——她不知道我每天偶遇的快递员,是王主任伪装的情报员。
电视突然跳出特别报道。陈父戴着手铐的镜头一闪而过,背景里那栋别墅正在贴拍卖公告。我调大音量,新闻稿里提到涉案体育教师时,体育老师正从学校后门溜出去,背包里露出半条中华烟。
手机震动起来。未知号码发来张照片:少管所会客室,黄毛正捧着AJ鞋盒发抖。拍摄角度像是监控截图,右下角时间戳显示五分钟前。
窗外飘来焦糊味。对面楼的苏晴正在阳台烧东西,纸灰里闪过半张财务报表。她抬头时,我举起陈昊的球鞋晃了晃。她瞳孔骤缩的样子,和前世发现我尸体时一模一样。
楼下传来警笛声。不是朝我这里,但足够让对面阳台的苏晴打翻烟灰缸。她手忙脚乱抢救的文件,正是我上周塞进她书包的复印件——陈父案子的补充证据,每页都带着她父亲的指纹。
班主任敲黑板的声音像在钉棺材。投影仪打出新座位表,陈昊的名字缩在最后一排角落——上学期我的位置。
按上次月考成绩排。班主任推眼镜时,镜片反光遮住了她抽搐的眼角。我知道她收了陈父多少购物卡,现在那些票据正在王主任档案袋里发烫。
陈昊踹开椅子走过去。他校服背后不知被谁用红笔画了个贪字,墨水晕开像道刀伤。课桌上有新刻的划痕,深浅不一的官之子三个字,用的正是他去年划我桌面的那把美工刀。
我数着他脚步的拖沓声。十七步,比前世我被赶去后排时少两步——他腿比我长。
谁干的?陈昊突然揪住前座衣领。那小子抖得像风中的塑料袋,眼睛却瞟向讲台。班主任转身写板书,粉笔断成三截。
我低头假装记笔记。笔记本夹层里藏着陈昊的美工刀,刀柄还粘着他常用的口香糖。今早从失物招领处偷拿时,管理员正在看陈父的庭审直播。
后排传来咔嚓声。陈昊在掰断圆规,金属断裂声和去年他威胁我时一模一样。但这次没人哄笑,只有此起彼伏的翻书声。
课间操时我落在最后。陈昊的课桌像被秃鹫啄过的腐肉,刻痕里嵌着铅笔芯——我昨晚特意用他爸受贿的2B铅笔写的。手机摄像头对准桌面时,阳光正好照在之子的撇捺上,阴影活像手铐的轮廓。
照片发往的号码是王主任给我的。附言栏我只打了前半句,剩下的会自动关联陈父案卷编号。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陈昊突然冲进教室。
他盯着自己课桌的样子像在看尸体。右手下意识摸向书包侧袋——那里原本挂着车钥匙,现在别着张法院传票。
你!他眼球凸得像要掉出来,是不是你
我亮出手机屏保。去年今日的日历截图,备注栏写着提交退学申请。那天陈昊带着他爸来学校调解,校长室监控拍到他们往我书包塞钱的画面。
广播突然刺啦作响:高三(7)班陈昊同学,请立即到教务处...
陈昊踹翻课桌时,我按下录音键。木桌砸地的闷响里,夹杂着金属落地的脆响——那把美工刀从他袖口滑出来,刀尖还沾着新鲜木屑。
教务处玻璃窗映出王主任的侧影。他手里档案袋露出一角照片,是陈昊去年在器材室分赃的监控截图。当时体育老师故意关了摄像头,但他没注意到消防栓上的反射。
回教室时经过垃圾桶。陈昊的课本正在里面燃烧,火苗舔着《思想品德》封皮。我浇灭它时,烧焦的纸页露出半张转账凭证——他爸给班主任的辛苦费。
苏晴靠在走廊拐角记笔记。我经过时,她突然说:消防演练改到今天了。
实验楼的安全网正在拆除。工人们叼着烟议论,说这是受贿工程要彻查。我数着顶楼缺口灌进来的风,和前世坠楼时耳边的风声同样频率。
手机震动起来。未知号码发来张照片:少管所会客室,陈昊正在拍桌子。他面前的AJ球鞋盒开着,露出半截美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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