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碾子怎么想，野冰场仍然是热闹非凡。滑野冰，打冰球的人们活跃在野冰上，就像澡堂子一样，虽然千姿百态，又都是一种状态。
刘瑞雪和男青年玩完了速滑，又开始了花样滑，最后玩到尽兴，两个人又开始了男女双滑，那样的默契，又是那样的协调，就像几辈子之前就是一对搭档。
刘瑞雪不知道他父亲刘北方和大师哥碾子已经走进冰球馆来找她，她玩的毫无顾忌，肆无忌惮，超脱的无忧无虑，简直自己就像在真空一样。
刘北方和碾子他们都没想到，刘瑞雪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的野冰场。
碾子从冰球馆走出来，看着师傅刘北方说：“观众都走完了，也没见到师妹的影子，下一步怎么办？”
“明天再来。”刘北方说：“还有最后一场冰球赛，她一定会来看，找到她不难。”
碾子没有说话，他希望明天能见到师妹刘瑞雪。他对自己说，见到刘瑞雪我会告诉她，你是自由的，这个世界要靠的是自己，爹妈都会死去，朋友也会离开，夫妻也不一定白头到老，儿女也会成家，做一回自己，活好自己，成全自己，这才不枉费来人世间走一圈。
碾子还想对刘瑞雪说，父母的要听，又不能全听。一句不拉地照搬照听，那就不是自己，就是父母的附属品。他还要告诉刘瑞雪，他也会对师傅刘北方的话有所选择地听，他看明白了，有时候师傅刘北方说的也不全是对的。拿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来说，刘北方有对的一面，更有错的一面。
刘瑞雪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她停下脚步看着街上的行人。心里想，他们就没有烦心事吗？为什么自己总是不如意，总是要生活在框子里。就像一个照片挂在墙上，总是一个姿态，一种服饰，一个表情，无法变换，也不可能变化。
刘瑞雪开始可怜起自己。为什么从小妈妈就要撇下她和父亲刘北方？漂洋过海就那么好吗？滑雪运动就那么重要吗？超过了丈夫，超过了女儿，甚至超越了国界。
刘瑞雪由此也想到了杨涛放。他为什么不肯向父亲，他的师傅刘北方低头？难道坚持滑雪场扩建，比师徒的关系还要有价值吗？
刘瑞雪知道杨涛放想要拿到滑雪的冠军，他父亲刘北方也希望杨涛放能够夺得金牌，这应该是他们的共识啊？有了共识怎么就不能往一条道奔呢？
刘瑞雪还是觉得杨涛放是在利用自己达到他的目的。不然，他怎么不来找自己？她相信杨涛放只要来了就能找到她。杨涛放能够猜到她来看冰球比赛了，也知道她应该住在哪一个宾馆。
刘瑞雪记得，她曾经和杨涛放说过，她想和杨涛放一起住一回运动员客栈。当时，杨涛放还说她标准太低，要是他给刘瑞雪选择，就住在马斯顿宾馆，那里依山傍水，还能看到野冰场，这是最看好的地方。
刘瑞雪在开车出来的时候，她曾经想，杨涛放要来找她，自己就和杨涛放住在一起，回到家就和父亲刘北方摊牌。她相信生米做成了熟饭，父亲刘北方就算气得口吐白沫，也不会拆散他们。
刘瑞雪漫无目的地想着，想的自己都脸红。可这是刘瑞雪的真实想法。作为怀春的姑娘，刘瑞雪觉得自己不过分，这是她对爱对幸福的憧憬，假如真有老天爷，老人家都能原谅自己。
刘北方和刘瑞雪一样心乱。他极力反对杨涛放的主张，可是，到头来，杨涛放没有回头，女儿刘瑞雪却离家出走了。
刘北方和碾子坐在冰球馆的台阶上，想到健身张教练和他的一次谈话。
当时，张教练劝解刘北方说：“我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说了又怕你不满意。”
刘北方现在想起来张教练和他说的话，觉得情真意切。
张教练和他说：“我作为旁观者觉得，杨涛放提出兼并滑雪场的事情可以操作，你应该支持支持他。他也是为了滑雪场发展着想。”
刘北方当时并没有对张教练反感，可他觉得杨涛放去经营滑雪场，滑雪队就失去了台柱子，备战冬奥会拿奖牌，就是一句空话。
张教练反驳刘北方说：“拿到一块金牌，真的比打造冰雪城市还重要吗？几代人都在为冰雪运动努力付出，真的就是为了一块金牌，为了一时的荣誉？完善了滑雪场的设施，会有更多的人上冰雪，推动群众性的滑雪活动，能更好的满足滑雪爱好者的需求，这同样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刘北方那天没有回答张教练，张教练也没想让刘北方回答，两个人就那么默默地坐了两个小时。
现在刘北方想起来还在觉得很奇怪，那天为什么他会和张教练聊起杨涛放，和杨涛放的滑雪场的扩建计划。
刘北方也和杨涛放谈起过这样的事情。
那天，杨涛放和王北方走在雪道上，清理雪道的车辆在不远处卷着雪雾在清理雪道。
杨涛放和刘北方说：“师傅，我知道兼并郭总的滑雪场，会给我们带来暂时的困难，可是，不这样做，我们的难题会越来越多。”
刘北方当时觉得杨涛放是危言耸听，就苦口婆心地对杨涛放说：“涛放啊，你想过没有，一旦兼并以后，经营不善，我们是两败俱伤，我知道你要说机遇和挑战并存，可是，我们风险谁来承担？”
杨涛放反问刘北方说：“师傅，您不是说，要做大做强冰雪产业吗？现在机遇就摆在我们面前，即使有困难也得往前走啊。”
刘北方看着杨涛放说：“我是想致力于冰雪事业发展，可是目前，我们也得量力而行，我们现在经营的冰雪项目，也包括我们滑雪队都处于成长期，我不想背负的包袱太重，我要对股东们负责任。”
刘北方记得很清楚，那天杨涛放好久没有回应刘北方，他直挺挺地躺在滑雪道上，就像一具僵尸一样。
刘北方现在想起张教练说的话，想起杨涛放失望的样子，又想到女儿刘瑞雪的离家出走，他有些茫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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