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司徒枫在勤政殿处理公文,案上堆着厚厚的奏章,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昨晚守着初梦,几乎一夜未眠,此刻还要强撑着处理政务。
徐公公见状,悄悄挥手让宫女端来一碗参茶,轻声道:“陛下,喝杯参茶歇歇吧,圣体要紧。”
司徒枫放下毛笔,接过茶碗,温热的茶水滑入喉间,稍稍缓解了疲惫。“什么时辰了?”他问道。
“回陛下,巳时过了。”徐公公恭敬地回答。
“让人去长康宫偏殿送些吃食。”司徒枫淡淡吩咐。
长康宫永安殿是他的寝殿,偏殿以往从未住过人,如今突然让人送膳,徐公公心里虽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躬身应下,转身离去。
可他刚走没多久,殿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宫女还没来得及通报,司徒浩就径直闯了进来——一大早琉璃发现初梦不见,找了半天没结果,急忙禀报了司徒浩。
他心里莫名发慌,派阿辞四处寻找无果,第一反应就是初梦可能在司徒枫这里。
“浩儿?”司徒枫抬头,看到闯进来的司徒浩,挥手让殿内的宫女退下。
“摄政王安好。”司徒浩目光飞快地扫过殿内,没看到初梦的影子,心里忽然有些懊恼——自己太过冲动了。
若是初梦真在这里,反倒合了他的意;若是不在,以皇宫的戒备,她一个不会武功、还对环境不熟的女子,也跑不远。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浩儿可是有要事?”司徒枫看着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解地问道。
司徒浩定了定神,临时编了个理由,躬身作揖道:“……臣见近日春色正好,风景秀丽,正是狩猎的好时候,想请王叔一同去围猎。”
“确实有些时日没与浩儿一同骑马狩猎了。”司徒枫没有怀疑,语气温和,“那就七日后,邀朝中武官一同去猎场操练一番吧。”
“那臣就先回去备装,届时定要与叔父一较高低!”司徒浩应声。
他小时候常和司徒枫一起骑马射箭,那时两人关系还算亲近,只是后来的变故,让他对这位王叔渐渐生出了恨意。
得到答复,司徒浩躬身告退。
走到长康宫门外时,恰好看到几个宫女端着膳食走过,他心里咯噔一下——司徒枫明明在勤政殿处理公务,宫女们去长康宫做什么?
与此同时,长康宫偏殿内。
初梦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昨晚睡得格外安稳,连宿醉的头疼都没有。
她刚穿上鞋,一个陌生宫女就走上前,恭敬地说道:“姑娘睡醒了?请洗漱用膳吧。”
初梦看着桌上摆着的精致早餐,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
可她刚拿起筷子,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昨晚她明明在荷塘边和司徒枫喝酒,怎么会在这里?
她一脸惊慌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陈设,心里满是疑惑。
“姑娘,先用膳吧,菜要凉了。”宫女再次提醒。
初梦也顾不上多想,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洗漱完毕,就坐在桌前,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水晶虾饺的鲜美、小米粥的香甜,让她暂时忘了疑惑。
可还没吃几口,殿外就传来宫女的行礼声:“殿下千岁。”
她猛地抬头,就看到司徒浩走了进来。
瞬间,食欲全无,嘴里的虾饺也咽不下去了,只剩下紧张与慌乱,手里的玉筷“当啷”一声掉在桌上,呆呆地看着他。
司徒浩挥手让殿内的宫女退下,走到初梦身边的凳子上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眼神里满是嘲讽:“你倒是好手段,才入宫几天,就爬上了摄政王的床?”在他看来,初梦就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庸俗女子,和那些想攀附权贵的宫女没什么两样。
“你胡说什么!”初梦急忙咽下嘴里的食物,慌张地看向门外,确认宫女们没听见后,才气愤地拍着桌子辩解,“我昨天只是偶遇摄政王,和他在荷塘边聊了会儿天而已!”
“聊到寝殿里来了?”司徒浩拿起桌上的青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在杯中晃荡,映出他冷冽的眼神,“还是说,你早就盘算好了,故意找机会接近他?”
“我昨天喝醉了,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来了,我连这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初梦急忙解释,心里却在打鼓——难道是司徒枫把她抱回来的?
一想到这里,她的脸颊就忍不住发烫。
“这里是司徒枫的寝殿。”司徒浩端起茶杯,不耐烦地说道,语气里满是讥讽,“看来你不仅手段好,运气也不错,竟能让不近女色的摄政王破例。”
“摄政王府的寝殿?”初梦惊得瞪圆了眼睛,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竟然在摄政王的寝殿里睡了一晚?
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就对上了司徒浩凛冽的目光,那眼神像淬了冰,吓得她立刻闭上了嘴。
司徒浩扫了一眼殿内,帐幔整齐,被褥没有凌乱的痕迹,桌上的茶盏也只动了一个——看来他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他心里竟莫名有些窃喜,随即又压下这奇怪的情绪:司徒枫连那些大臣送来的千金美人都不屑一顾,至今未纳一妃,怎么会对初梦这个刚入宫的舞姬感兴趣?
“你怎么会喝醉在他的寝殿?”他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地盯着初梦,语气带着压迫感。
初梦心里咯噔一下,正想着编个什么理由,就听见司徒浩冷声道:“你敢说谎,本殿下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的眼神阴狠,看得初梦心里发毛,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杖责。
“我……我昨天想去看展洋,可是宫里的路太绕,我迷路了,然后就遇见了在荷塘边独自喝酒的摄政王……”初梦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司徒浩的眼眸瞬间眯起,语气不爽:“展洋?你倒是惦记他。他被孤关进死牢了,等着问斩呢。”
“死牢?!”初梦震惊地站了起来,心脏狂跳——司徒浩不会真的要杀了展洋吧?
她急得团团转,突然想到司徒浩让她打探司徒枫秘密的事,连忙拉着司徒浩的衣袖,小声乞求:“司徒浩,咱们能不能商量个事……”
“你有什么资本跟本殿下谈条件?”司徒浩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晃了晃杯里的茶,“一个阶下囚,值得你这么上心?”
“你不是和司徒枫有恩怨吗?你让我打探他的秘密,我一定尽力!”初梦看到司徒浩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又急忙补充,“而且你不是要查刺杀你的凶手吗?展洋和那个背后之人有联系,你放了他,让他继续接触,说不定能引出幕后之人!”
司徒浩心里一动——他原本觉得,刺客刺杀未遂,自己已经回宫,对方应该不会再贸然行动。
可初梦这话提醒了他,让展洋留在宫里,说不定能引他现身,到时候就能直接质问他。
“放了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他故意放缓语气,想看初梦焦急的模样。
初梦立刻追问:“那要怎么样才可以?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
“拿有用的信息跟本王换。”司徒浩勾起唇角,眼神玩味,“比如司徒枫的软肋、他私下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只要你能拿到,本殿下说不定一高兴,就放了展洋。”
“好!一言为定!”初梦一口答应,又急忙补充,“但我要见展洋一面,确认他的安全!”
“等你先做出点有用的事,再跟本王谈条件吧。”司徒浩说完,起身就走,黑色的衣袍扫过凳脚,留下一阵冷冽的风。
初梦气得握拳捶了一下桌子,低吼道:“可恶!又被他拿捏了!”
初梦回到柳溪苑,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满脑子都是怎么接触司徒枫、打探消息。
她晃着秋千,目光扫过院子,突然看到寝殿旁边的小厨房,眼睛顿时亮了——不如给司徒枫做点他没吃过的东西,借着送食的由头拉近距离?
她立刻叫来宫女,问摄政王喜欢吃什么。
宫女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摇头说不知道。
其中一个叫紫兰的小宫女,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前几年听御膳房的人说,殿下似乎偏爱甜食,只是不常吃。”
初梦立刻决定做糕点——妈妈是美食爱好者,在妈妈的熏陶下,她会做不少甜品,什么桃花酥、蛋黄酥、提拉米苏,都是她的拿手好戏。
她让宫女找来面粉、黄油、蜂蜜和新鲜的桃花瓣,兴冲冲地冲进了厨房。
“这灶台也太难用了吧!”初梦看着第三锅烤焦的桃花酥,无奈地叹了口气。
面粉沾了满脸,额前的碎发上还挂着白花花的粉末,衣服上也蹭了不少,活像个刚从面缸里爬出来的小花猫。
她拿起一块烤焦的酥饼,咬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让她皱起眉头,却还是给自己打气:“加油,初梦,你可以的!再试一次!”
又忙碌了一个时辰,终于,一盘粉嫩诱人的桃花酥新鲜出炉。
酥皮层层分明,咬一口就能掉渣,还带着淡淡的桃花香,形状捏成盛开的桃花模样,花瓣边缘刷了一层蜂蜜,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好看极了。
初梦拿起一块尝了尝,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满意地笑了:“嗯,就是这个味道!妈妈教的果然没错!”
她把桃花酥装进精致的描金餐盒,刚想让宫女送去,抬头一看,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院子里的合欢树在暮色中影影绰绰。
她在厨房待了一下午,连晚饭都忘了吃。
“姑娘,你可算出来了!”琉璃看到满脸黑灰、一身面粉的初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连忙上前,“我去给你热晚膳,你先去梳洗一下吧,这模样要是被别人看到,该笑话了。”
“好,我确实饿了。”初梦笑着点头,看着琉璃转身去了膳房,悄悄叫住正要收拾碗筷的紫兰,把餐盒递给她,压低声音说:“紫兰,你现在把这个送到摄政王的勤政殿,一定要亲手交给徐公公,别让其他人接手,知道吗?”
紫兰接过餐盒,躬身应下:“姑娘放心,奴婢一定送到。”说完,便抱着餐盒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