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是万人敬仰的摄政王,手握天下大权,可高高在上的位置,想必也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孤独与疲惫吧。
她想让他开心些,便提议道:“那个……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哦?如何玩法?”司徒枫眼中的伤感散去,多了几分兴趣,连身体都微微前倾了些。
“这个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初梦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几颗小石子,指尖拂过石面,还带着夜露的凉意,“玩法很简单,我把这些石子分成两份,您选一份。若是您的石子比我的多,就算您赢,您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或者让我做一件事——问题我会如实回答,事情也会选我能办到的。”
“听上去倒是有趣。”司徒枫配合地颔首,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石子上,眼底带着几分好奇。
“那咱们开始吧!”初梦双手各捂住几颗石子,伸到司徒枫面前,掌心微微发烫,“您选左边还是右边?”
“左手。”司徒枫毫不犹豫地说道,语气笃定。
初梦缓缓张开双手——左手有四颗石子,右手只有三颗。她无奈地撇了撇嘴,把石子放在桌上:“您赢了,想问什么还是想让我做什么?”这家伙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初梦姑娘与浩儿,是如何相识的?”司徒枫语气轻松,像是随口一问,可眼神里却藏着几分探究,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颗石子。
“在揽月楼的花魁大赛上。”初梦想了想,她第一次见到司徒浩,确实是在那场比赛上,至于原主和司徒浩更早的交集,她一无所知,也只能这么回答。
远处的屋顶上,司徒浩单膝曲坐,手里握着一壶酒,听到这话,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身后的阿辞也压低声音嘀咕:“殿下,那不是您和初梦姑娘第二次见面吗?她莫不是落水后忘了之前的事?”司徒浩没说话,只是仰头喝了口酒,酒液顺着喉结滑落,目光却依旧紧紧盯着亭子里的两人,指尖攥着酒壶,指节微微泛白。
“下一轮,您选哪边?”初梦重新分好石子,又伸了过去,这次特意把石子攥得紧了些,怕司徒枫看出破绽。
“右手。”司徒枫依旧笃定,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初梦张开手——右手五颗,左手四颗。她又输了。
她对着司徒枫无奈地笑了笑,摊了摊手:“来吧,您问吧,我保证如实回答。”
司徒枫收起笑容,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压迫感:“初梦姑娘进宫的目的,是什么?”
初梦心里一慌,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指尖紧紧攥着衣角。
屋顶上的司徒浩也屏住了呼吸,握着酒瓶的手更紧了,连阿辞都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冷意。
“我……我选大冒险!”初梦急忙开口,声音比刚才轻了些,她实在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怕说错话暴露了自己。
司徒枫眼中的探究散去,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柔声道:“那便请初梦姑娘唱首小曲吧。姑娘舞艺出众,想必歌声也不差。”
初梦松了口气,心里暗自庆幸——还好选了大冒险,刚才司徒枫的眼神太锐利,差点让她以为自己的目的被看穿了。
她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月光落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轻轻开口,歌声伴着微风飘向荷塘深处:“……啦啦啦……梦随风万里,几度红尘来去,人面桃花长相忆。又是一年春华成秋碧,莫叹明月笑多情。爱早已难尽,你的眼眸如星,回首是潇潇暮雨。天涯尽头看流光飞去,不问何处是归期。今世情缘,不负相思引,等待繁华能开满天际,只愿共你一生不忘记,莫回首笑对万千风情……”
悠扬的歌声里带着几分怅然,司徒枫听着,眼前忽然浮现出儿时的画面——母妃在桃花树下翩翩起舞,粉色的花瓣落在她的发间,父王抱着年幼的他,眼神温柔地望着母妃,还笑着说“枫儿你看,母妃像不像桃花仙子”。
几片粉色的桃花瓣不知从何处飘落,轻轻落在初梦的肩头,也落在了屋顶上司徒浩的手背上。他看着亭子里的初梦,听着那首陌生的曲子,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连忙仰头喝了口酒,压下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初梦姑娘好才华,歌声犹如天籁,让人如沐春风。”司徒枫轻声赞叹,看着她坐下时,还特意帮她拂去了肩头的花瓣。
初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摄政王过奖了,我只是偶尔听过这首歌,记下来罢了。”她自然不会说,这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歌曲,只能含糊带过。
“真是好奇,初梦姑娘还有多少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司徒枫看着她,眼底满是期待,连语气都比刚才热络了些。
“再来一轮!”初梦重新分好石子,这次在张开手前,突然抬起头,狡黠地笑道,“这次咱们改规则——石子少的赢!”她总觉得司徒枫每次都能猜对,肯定不是运气好,说不定是他眼力过人,能看清她手心的石子数量。
这次换个规则,总能赢一次吧?
屋顶上的司徒浩也来了兴致。
他小时候和司徒枫一起学射箭时,就知道这位王叔的眼力异于常人——师傅曾将几种不同的落叶抛向空中,司徒枫总能快速射中指定的种类,他也是练了很久才勉强赶上。
此刻听初梦改了规则,他倒想看看,司徒枫还能不能赢。
初梦深吸一口气,缓缓张开双手——左手两颗,右手三颗。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两颗石子,兴奋地喊道:“我赢了!终于轮到我问了!”她为了防止出现平局,特意捡了二十一颗石子,每次都故意分得不平均,没想到这次终于赢了。
司徒枫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像个得到糖的孩子,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微微颔首:“姑娘想问什么?”
初梦握着刚赢来的“提问权”,指尖微微发紧。
脑海里飞速闪过司徒浩的叮嘱——打探摄政王为何能越过储君掌权,查父王母后死因与刺客真相。
可这话太过直白,若真问出口,司徒枫只需一眼便能看穿她的目的。
她盯着石桌上散落的石子,又抬眼看向司徒枫温和的眉眼,终究改了口:“我想知道,摄政王现在最在意的人是谁?”
“浩儿。”
司徒枫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像早已在心底盘桓过千百遍。
这两个字轻飘飘落在初梦耳中,却让她惊得睁大了眼——她原以为会是朝中重臣,或是某位隐秘的故人,竟从未想过会是处处与他针锋相对的司徒浩。
远处屋顶上,司徒浩握着酒壶的手猛地一紧,酒液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冰凉刺骨。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亭中那个白衣身影,耳畔回响着“浩儿”二字,记忆突然不受控制地翻涌。
幼时他与司徒枫一同在演武场练剑,司徒枫总让着他,还把最爱的桂花糕分他一半;母妃去世后,司徒枫怕他孤单,拉着他同睡一张床,给他讲母妃生前的故事;两人曾在桃花树下约定,要一起守护梦周国……若不是后来父王骤然离世,留下那句未说完的“司徒枫继位…你要小心…”,他们怎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司徒浩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仰头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喉咙发疼。
他转身对阿辞冷声道:“走。”脚步踏过瓦片时,竟带了几分仓促的狼狈。
另一处屋顶上,黑衣蒙面人见司徒浩离去,也如鬼魅般融入夜色,只留下一片晃动的树影。
亭中,司徒枫看着初梦怔愣的模样,轻声解释:“本王与浩儿从小一同长大,王兄待我如亲子,临终前唯一的牵挂便是他。我这个做叔父的,自当护他周全。”他语气平淡,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像是在遗憾某些无法挽回的过往。
初梦还想再问些什么,司徒枫却抬眼望了望天色,月光已西斜,荷塘边的风也添了几分凉意。
他起身道:“天色已晚,风凉了,别冻着。本王送你回柳溪苑。”
初梦看着他明显不愿再深谈的模样,知道今日再难打探到更多消息,只能点头应下:“好。”
两人并肩走在回苑的小路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无话,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伴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默。
次日清晨,初梦刚从床上坐起,揉着惺忪的睡眼,就见琉璃掀帘走进来。
她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可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像是覆了一层冰冷的面具。
“初梦姑娘睡醒了?”琉璃屈膝行礼,语气公式化,“殿下吩咐,姑娘醒后立刻去极乐殿见他。”
初梦打了个哈欠,心里正盘算着找司徒浩问问展洋的情况,便随口应道:“知道了,等我吃过早膳就过去。”
“殿下让姑娘现在就去。”琉璃依旧笑着,可眼神却冷了几分,那笑容像是冻住的冰,让人心里发寒。
初梦无奈地皱了皱眉,刚睡醒的慵懒瞬间消散:“就算要去,洗漱一下总可以吧?总不能顶着这副样子见殿下。”
“姑娘请便,只是殿下那边,怕是等不得太久。”琉璃侧身让开道路,语气里的催促毫不掩饰。
初梦匆匆洗漱完毕,连鬓边的碎发都没来得及整理,便跟着引路的宫女往极乐殿走。
刚到殿门口,就见阿辞面无表情地守在那里,腰间佩刀泛着冷光。
“初梦姑娘,”阿辞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殿下还未睡醒,请在此等候片刻。”
“什么?”初梦以为自己听错了,气笑了,“他没睡醒,让我大清早跑过来等?”她转身就要走,却被阿辞拦住。
“殿下说了,让初梦姑娘在此等候。”阿辞的语气带着警告,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刀柄上,那姿态分明是“你敢走试试”。
初梦咬了咬唇,硬生生压下心头的火气。
她看着殿门紧闭的极乐殿,心里把司徒浩骂了个遍——这个小心眼的家伙,肯定是昨晚看到她和司徒枫赏月,故意来刁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