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林逸手中的金簪应声断裂。
锋利的断口深深刺入掌心,温热的血珠顺着指节的纹路,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血迹斑斑的偏殿内,死寂一片。
昕诺失踪,崔玉逃狱!
这两件事撞在一起,傻子都知道不是巧合!
“陛下……”陈虎壮着胆子想开口,却被林逸扫过来的一眼,硬生生把后半句话给噎了回去。
那不是人的眼睛,是饿了三天三夜的野兽,在寻找可以撕碎的猎物。
“给朕闭嘴!”
林逸猛然转身,积蓄在胸膛的狂怒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抬起一脚,狠狠踹向旁边的花梨木长案!
“轰——!”
沉重的桌案被他巨力踹得离地而起,在空中翻滚半圈,轰然砸地,四分五裂!木屑混着桌上的茶具碎片炸开,迸射向四方,如同林逸此刻被炸得粉碎的心!
“宫中,有内鬼!”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话音未落,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已化作一道疾风,冲出殿外。冰寒刺骨的命令,裹挟着滔天杀意,响彻整个皇宫上空:
“去阳玉宫!把那里的狗奴才,一个不落,全都给朕绑到广场上!”
陈虎心头一凛,立刻反应过来。
阳玉宫,距离天牢最近的宫殿,是救走崔玉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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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阳玉宫外的广场。
月光冷得像冰,霜华一般铺在青石板上,也照着广场中央黑压压跪倒的一片人。
三十多名太监、宫女,从睡梦中被粗暴地拖拽至此,每个人都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头死死抵着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空气中,只有牙齿磕碰的“咯咯”声和压抑的啜泣。
“踏……踏……踏……”
沉稳而极具压迫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逸踱步而来,他没有坐轿,也没有让内侍跟随,就那么一个人,手中拖着一把从禁军手里夺来的长刀。
刀身在粗糙的地面上拖行,划出一长串刺耳的火星,那声音像是死神的镰刀在打磨,一下下刮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他停在众人面前,那双染血的龙靴,踩得人心里发慌。
“朕,只问一遍。”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让所有人浑身剧颤。
“今夜子时,谁,见过可疑的人?”
死寂。
绝对的死寂。
除了愈发剧烈的颤抖,无人敢抬头,更无人敢回答。
“很好。”
林逸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他毫无征兆地骤然挥刀!
“嗡——!”
雪亮的刀锋带着破空声,贴着所有人的头皮一扫而过!
刹那间,断裂的发丝如黑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啊!”
“娘啊!”
几名胆小的宫女当场吓得崩溃,一股腥臊的液体顺着她们的腿根流淌开来,瘫软在地,人事不省。
“既然都不说,那朕就一个个来问。”
林逸走到队伍最前端的一名小太监面前,长刀的刀尖缓缓抬起,精准地抵住了那人不断滚动的喉结。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那小太监浑身一震,几乎要跳起来。
“你,看见了么?”
“奴……奴才……奴才什么都没看见!饶命啊陛下!奴才一直在睡觉!饶命啊!”小太监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林逸面无表情,刀尖移向下一个,再下一个……
每个人都像见了鬼一样疯狂摇头,哭喊着求饶,赌咒发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他走到队伍中间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监面前。
林逸的刀锋再次压下,刀尖几乎要刺破老太监脖颈上那层干皱的皮肤。
换做前面任何一个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本能地向后缩。
可这个老太监,除了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身体竟纹丝不动!甚至连喉结滚动的频率,都比旁人慢了半拍!
嗯?
林逸的动作停住了。
一个在宫里扫地几十年的老阉人,面对皇帝的刀锋,面对死亡的威胁,绝不可能有这种深入骨髓的定力!
这是习武之人才有的本能反应!
“有意思。”
林逸收回长刀,刀尖“当”的一声拄在地上。他缓缓蹲下身,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与老太监浑浊的双眼平视。
“你,叫什么。”
“奴……奴才……李全。”老太监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他眼神深处那抹强装的冷静,却没能逃过林逸的眼睛。
“在宫中,几年了?”
“回……回陛下,十八年。”
“很好。”林逸点点头,突然发问,“今夜子时,你在何处?”
“奴才……在后院……打扫阳玉宫后院。”
“后院?”林逸的声音陡然拔高,杀气毕露,“那里,通向何处!”
李全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那份伪装的镇定瞬间崩塌:“通……通向御花园……”
林逸心中爆开一声冷笑。
御花园再往西,就是天牢的方向!
找到了!
“陈虎!”
“末将在!”
“把他给朕拖下去!用尽所有法子,给朕好好‘伺候’!”林逸的声音冷得像冰,“记住,朕要活口!”
李全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还想咬紧牙关做最后的挣扎,却被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架起,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向了地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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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没有回宫,也没有坐轿。
他就这么一步步地,跟在被拖行的李全身后,走向那座代表着皇权最阴暗一面的地牢。
夜风吹起他的龙袍,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他的手,下意识地探入怀中,紧紧握住了一块温润的玉佩。
玉佩上雕刻着一朵小小的兰草,那是昕诺的闺名。他还记得,昕诺将这块玉佩交给他时,红着脸,声音细若蚊蚋:“这玉佩……能安神。你日夜操劳,戴着它,就当……就当我陪着你了。”
陪着他……
如今,玉佩尚在,人却不知所踪!
一股灼热的痛楚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林逸握着玉佩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将那块坚硬的玉石生生捏碎!
地牢的入口,阴风阵阵。
空气中那股熟悉的血腥和腐朽味道,让他胸中的暴虐愈发翻腾。
他一步踏入,里面传来的凄厉惨叫声戛然而止。
陈虎正拿着一根带倒刺的皮鞭,见到林逸进来,立刻单膝跪地:“陛下!”
刑架上,李全已经被剥去了外衣,浑身血肉模糊,显然已经受了一轮刑。
“说,还是不说?”林逸没有看陈虎,他的视线死死锁在李全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
李全浑身浴血,骨头不知断了几根,嘴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眼神却依旧顽抗:“奴才……什么……都不知道……”
“是么。”
林逸走到一旁的刑具架前,目光扫过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工具,最终,停留在一个烧得通红的火盆上。
他伸出手,从里面拿起了那把烙铁。
“滋啦——”
炙热的烙铁在他手中,仿佛没有温度。
他缓缓走到刑架前,将烙铁举到李全眼前,那灼热的气浪瞬间燎卷了李全的眉毛和头发。
烙铁的红光映在林逸的瞳孔里,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朕,亲自问你。”
他的声音轻得可怕,像情人间的低语,却让李全感受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蔡昕诺,在哪?”
李全瞳孔剧烈收缩,身体疯狂地想要后退,却被铁链牢牢锁死。他死死闭上嘴,疯狂摇头。
林逸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没有一丝犹豫,烙铁狠狠地按在了李全仅剩完好的那片左肩上!
“滋啦啦啦——!”
皮肉烧焦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李全不似人声的嚎叫!
“啊啊啊啊啊——!”
他的身体疯狂地抽搐、弹动,整座地牢都在这凄厉的惨叫中震颤!
“说!”
林逸手腕用力,烙铁又往血肉里深陷一分!
“我……我说!我说啊!”
李全的心理防线在极致的痛苦下彻底崩溃,眼泪、鼻涕混着血水狂涌而出,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像一滩烂泥挂在刑架上。
“蔡大人……蔡大人被带去午子门了!那里有船!”
他语无伦次地嚎叫着。
“他们要从西湖逃出京城!崔娘娘……崔玉也在那里!”
林逸的瞳孔缩成了针尖:“谁指使你的!”
“是……是崔家的管家!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一千两银子……让我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砰——!”
林逸将烙铁狠狠砸在地上,火星迸射,地面被烧出一个焦黑的坑!
午子门!西湖!
那里是京城的水路咽喉,一旦出湖,便如龙入大海,再想追捕,难如登天!
崔玉!你好狠的算计!
“陛下!”陈虎脸色大变,“午子门离此地足足一个时辰的路程,现在去……”
林逸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地牢外透进来的微光。
子时已过,离天亮只剩不到两个时辰!
“来得及!”
林逸的眼中,是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焰!
他大步流星地冲出地牢,对着死寂的夜空发出了震天咆哮:
“传朕旨意!”
“禁军全部出动,给朕把午子门围成铁桶!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