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自己要在这里受这份罪？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
终于，她的意志防线彻底垮塌了。
欧阳倩的眼神变得涣散，她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只已经冻得僵硬、不听使唤的右手。
“又一个……”张大彪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魏和尚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碗都跳了起来。“他娘的！这个姓雷的，真不是个东西！”
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紧盯着天幕，一言不发，但胸口的起伏却愈发剧烈。他见过太多在战场上倒下的好汉，但看着这些姑娘被用这种方式折磨到放弃，心里头憋着一股说不出的邪火。
就在欧阳倩的手即将举过头顶，宣告她退出的那一刻。
【曝光画面：水泥池里，欧阳倩痛苦地抬起手，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动摇。在她身边，另一个脸蛋圆圆的女兵——田果，猛地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画面中，田果的脸上也满是疲惫和痛苦，但她的眼神里，还残存着一丝清明和倔强。她看到欧阳倩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凑了过去。
因为冰水的阻力，她的动作显得很慢，但异常坚定。
她一把抓住了欧阳倩正在上举的手腕。
欧阳倩的身体一颤，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转向田果。
【曝光画面：田果凑在欧阳倩耳边，嘴唇快速地翕动着。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她焦急而坚决的神情，以及紧紧抓住欧阳倩手腕的动作，说明了一切。周围的其他女兵，大多已经麻木，对身边的这一切恍若未闻，更凸显出这两人之间互动的珍贵。】
“她在干什么？”新一团的指挥部里，丁伟眯起了眼睛，“不让她退出？”
“应该是。”丁伟的参谋长应道，“这……这训练不是强调个人意志吗？她这么做，算不算违规？”
孔捷在新二团的指挥部里哼了一声：“狗屁的违规！老子就觉得这女娃子做得对！这叫啥？这叫战友情！一个人扛不住了，边上的人就得拉一把！这要是上了战场，你身边的人说趴下就趴下，那还打个屁的仗！”
独立团里，赵刚的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
“好，好啊！”他连说了两个好字，“这个叫田果的女兵，了不起！雷战用言语瓦解她们的斗志，想让她们变成一群只顾自己的、孤立的个体。而这个田果，她在用行动，重新把她们凝聚起来！”
“政委说的对！”李云龙一拍大腿，原本阴沉的脸上云开雾散，咧开嘴笑了起来，“他娘的，老子就说嘛！兵，就得有个兵的样子！一个人是条龙，一群人就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尖刀！这个姓雷的想把刀拆成一堆废铁，可这女娃子偏不让他得逞！”
魏和尚也看明白了，咧着大嘴嘿嘿直乐：“团长，政委，这个叫田果的，要是在咱们团，说啥也得给她评个优等兵！”
天幕上，画面仿佛静止了。
欧阳倩的手被田果死死地按住，她的眼泪混杂着冰冷的水珠，不断从脸上滑落。她似乎在无声地哭诉着什么，身体剧烈地颤抖，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而田果，只是用尽全力地抓着她，嘴里不停地说着话，用自己的体温，用自己的意志，去温暖和支撑身边这个即将倒下的战友。
这一幕，让所有观看者都为之动容。
果军阵营。
楚云飞的指挥部里，一片寂静。
方立功推了推眼镜，轻声感慨：“以袍泽之情，对抗心志之考，此法甚妙。那名教官的心理攻势固然凌厉，但终究抵不过生死与共的情谊。这位田果，有大将之风。”
楚云飞缓缓点头，目光中满是欣赏：“云飞观之，这未来之军队，其训练之严酷，远超我辈想象。但其军魂之根本，与我辈并无二致。皆在一个‘义’字。为国为民之大义，袍泽与共之情义。有此二者，方为强军。”
运输大队长的办公室内，光头看着天幕上的两个女兵，久久不语。他麾下的军队，派系林立，内斗不休，何曾见过这般真挚的相互扶持？他看到的是一种凝聚力，一种发自内心的、不计个人得失的团结。这种力量，比任何先进的武器都让他感到心惊。
鬼子阵营。
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岗村宁次的表情严肃到了极点。他不像李云龙他们那样为之叫好，他从中看到的是一种可怕的韧性。
“山本君，”他头也不回地问道，“对于此景，你有何看法？”
山本一木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一直对这支未来军队的训练方式抱有极大的兴趣。
“司令官阁下，我认为，这比之前看到的任何武器展示，都更具威胁。”山本一木沉声回答，“那个教官，在用最残酷的方式，筛选出意志最坚定地个体，并试图摧毁她们的集体荣誉感。但是，他失败了。这些士兵在极限状态下，自发地形成了新的、更牢固的羁绊。这种在绝境中产生的信任，一旦到了战场上，将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战斗力。她们将不再是为命令而战，而是为彼此而战。”
筱冢义男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他想起了在山西战场上，那些衣衫褴褛，却总也打不垮的八路军。现在，天幕告诉他，未来的他们，不仅拥有了精良的武器，连士兵的意志和团结，都将锤炼到如此地步。
这仗，还怎么打？
漂亮国，五角大楼的会议室内。
那位白发将军指着屏幕，对身边的同僚们说：“先生们，请看。这就是我之前所说的，他们训练体系中的漏洞。当正规的心理保障系统缺位时，士兵们只能依靠这种原始的、不稳定的同伴支持来渡过难关。这值得尊敬，但从军事科学的角度看，这是低效且危险的。它把士兵的心理健康，寄托在了另一个同样处于崩溃边缘的士兵身上。我们的体系，绝不能犯这种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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