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那套靠“人情”和“资历”说话的江湖，从今天起，彻底崩塌了。
事故调查会结束后，杨卫国的办公室里。
这位铁腕厂长亲自给林卫倒了一杯热茶，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和感激。
“林卫同志，不，我应该叫你一声小卫。”
杨卫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充满了后怕和庆幸，“这次，是你救了整个红星轧钢厂，也是救了我杨卫国啊！”
他没有丝毫的夸张。
如果那炉钢水真的报废，他这个厂长不但要被一撸到底，甚至可能要背上渎职的罪名，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是林卫，用他那份惊世骇俗的报告，硬生生把他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厂长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林卫平静地说道。
他的脸上没有居功自傲，没有少年得志的轻狂，只有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这种沉稳，让杨卫国越看越是欣赏，越看越是心惊。
这哪里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这分明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战略家！
“应该做的事？”杨卫国苦笑着摇了摇头，“全厂上上下下几千人，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危机，也只有你一个人敢站出来！这份担当，这份远见，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感到汗颜啊！”
他看着林卫，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知道，对于这样的天才，任何金钱或者物质上的奖励都显得太过庸俗了。
一辆自行车？五十块钱？
那不过是开胃小菜。
这一次，他要给林卫一个真正有分量的东西！一个能让他施展抱负的平台！
“小卫，经过这次事故，我深刻地认识到，我们厂在安全生产管理上存在着巨大的漏洞！”杨卫国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经验主义、人情关系、论资排辈……这些陈旧落后的思想，就像一颗颗毒瘤，严重地阻碍了我们工厂的发展！甚至险些酿成大祸！”
“而你，代表的是科学、是数据、是严谨的规则！这正是我们厂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杨卫国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似乎在酝rou一个重大的决定。
终于，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卫。
“我决定了！经厂委会一致通过，破格任命你为——”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红星轧钢厂，全厂安全生产特聘顾问！”
全厂安全生产特聘顾问！
这个头衔一出来，林卫的眼神也微微一动。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这个“顾问”头衔，听起来像个虚职，没有具体的行政级别，不归任何一个科室管辖。
但它的权力，却大得惊人！
“这个职位，没有级别，但直对我这个厂长负责！”杨卫国加重了语气，“从今天起，你有权在不影响正常生产的前提下，巡查全厂任何一个车间、任何一个岗位！你有权对任何你认为存在的安全隐患，提出整改意见！”
“你的每一份安全建议，都必须由相关部门负责人签字接收，并且在规定时间内给出书面整改报告！如果有人阳奉阴违，或者拒不执行，你可以直接向我汇报！”
“我给你特权！先斩后奏的特权！”
这番话，无异于给了林卫一把尚方宝剑！
一把可以斩断“人情”，斩断“资历”，斩断一切旧规矩的利剑！
林卫的权力，第一次从纯粹的“技术”领域，正式延伸到了“管理”层面！
这意味着，他不再只是一个解决具体问题的技术员，他开始拥有了制定规则、监督执行的权力！
这是他撬动整个工厂旧秩序的第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支点！
“厂长，这份担子很重。”林卫站起身，表情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重！所以才要交给你这样有能力、有担当的年轻人来挑！”杨卫国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待，“不要有顾虑，大胆地去做！出了任何问题，我杨卫国给你担着！”
“是！保证完成任务！”
林卫没有再推辞，他挺直了胸膛，郑重地敬了一个礼。
他知道，从接受这个任命的这一刻起，一场由他主导的、自上而下的变革，即将在红星轧钢厂这片钢铁森林里，拉开序幕！
当天下午。
一则由厂长办公室直接签发的红头文件，贴在了厂区最显眼的公告栏上。
《关于任命林卫同志为全厂安全生产特聘顾问的决定》。
白纸黑字，鲜红的印章，刺痛了无数人的眼睛。
消息如同一阵飓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工厂！
工人们围在公告栏前，议论纷纷，看着林卫的名字，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羡慕和嫉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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