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与鸢进府的时候,季明瑶就在门口迎她,笑意盈盈。
“见姐姐一面真是不容易。”季明瑶上前,一把拉住季与鸢的手:“你我姐妹多年未见,姐姐倒是愈发的光彩照人。”
她长相肖父,虽然季安年轻时也算的上是俊面皓齿,但却算不得上乘。人人称赞她风姿绰约,到底是多年礼仪形态的苦练,精心穿着打扮,才硬是将八分的气质提上十分。
但季与鸢长相肖母,她那位名动京城的才女母亲,容貌亦是绝佳。
面前的人身着连妇人都不喜穿的月灰色衣裙,不施粉黛,发髻也算不得精致,可就是让人挪不开眼。她不得不承认,她带回来的危机之感比幼时更甚。
保持距离已经不能令她安心,想来今日在那家店中的第二单下对了,现在只有她死才能让自己的地位和未来没有威胁。
季与鸢脚步没停,大步跨出拉开距离,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
“有何事不妨直说。”
季明瑶端着空下的手,语气稍有停顿:“父亲和......姨娘正在等你,想来是有事情要说,我怕姐姐出府游玩误了时间就先等在门口告诉姐姐一声。”
回府两日就在前厅等她两日,知道的是有事要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每日都要堂上审问。
季与鸢不徐不疾,两人坐在堂上,和昨日没什么两样。
“见过父亲,不知父亲今日唤我前来是有何事?”
“你为何会扔下孙成早了一日回京?”季安端得一副侯爷架势,面上看不出父女间该有的慈爱与亲近。
“从碧南县会回京城需要六日,他到别院前我才知晓回京一事,从收好东西到出发总共六日到家门,哪里早了?”季与鸢自顾坐下:“况且母亲祭日在即,我归心似箭。”
季与鸢盯着他:“哦,我忘了父亲对我全无思念,自是不懂这种感情。”
季安的手掌拍在桌子上,咚的一下撞的茶杯清脆响动。
这么多年何曾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郑秋月直接起身,为他捏肩顺气:“侯爷,大小姐还是个孩子,心气不稳重,您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季安扶开她的手,这点儿耐性他还是有的,有一点她说的对,一个黄毛丫头,能有多大的本事和他抗衡?
“孙成状告你,前去接你时是你故意刁难,最后还打伤他的腿,确有其事?”
季与鸢有些意外,挑眉看向正跟在季明瑶身后一瘸一拐走近的人。
居然没直接怪罪她,而是先来问她是否确有其事,让她准备好的答都无用武之地了。
“没有此事。”
四个字,干脆利落。
孙成走进厅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侯爷,虽然小人只是个下人,但也为您,为侯府鞠鞠躬尽瘁,求您为小人做主啊!”
郑秋月坐回椅子上,面上为难开口:“孙成,你放心,侯爷一定会给你做主的,你且再说一遍事情的原委。”
孙成低着头,眼神斜瞥落在一旁的季与鸢身上,回来时的舟车劳顿令他的伤一时难以愈合,现在跪伏在地上痛的很。
“侯爷,小人生怕接晚了大小姐,是紧赶慢赶,七日前的一早就到达别院。但没想到大小姐拖着迟迟不肯出发,更是嫌弃马疲车旧,不愿上车。小人劝说几句,大小姐便,便派她的侍卫将小人的腿打断了!小人简单包扎后便驾车回走,没想到大小姐一路坐着豪华马车将小人扔在后头,小人快马加鞭,这才今日到府。”
季与鸢听的发笑,笑的孙成冷汗直流。
看见郑秋月的眼神,心又坚定下来。
季与鸢指向身后的云衔:“你是说我派他将你腿打断了?”
“是,是。”
“知回,你看见了?”
知回摇头。
“你呢?你打的?”
云衔也摇头。明明是那个人的马动的脚,他可没动手。
季明瑶身后的月荷嗤笑出声:“这俩都是你的下人,定然是向着你说的,谁会信呐!”
“月荷!姐姐可是嫡女,岂容你无礼?”季明瑶低声呵斥。
月荷推到她的身后,不再做声。
“姐姐,月荷口无遮拦,回了院子我就罚她,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知回直接一个大大的白眼翻给两人,虚情假意演给谁看?
季与鸢突然站起身,缓步向前,一边走一边说道:“那日他只是驾了马车,与我都不曾交流,一般人会先认为这是一个车夫,你怎么就知道他是我的侍卫?莫非昨日你便到府,听到我认他是我的侍卫了?”
她走一步,孙成的心就紧一分。
“是我方才回府听表叔说的。”
“是么?”
季与鸢站在他面前,昂着头,眼神低垂对他。
“与鸢啊,你作为侯府嫡女金尊玉贵,有些脾气也正常,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不在府中多年,孙成确实是个不错的下人,这下子伤了腿心里不平衡,同样是人咱们都要理解,你只要说清楚事情,做些赔偿就好了。”郑秋月开口道。
见她没出声,郑秋月自以为她已经自认理亏,便继续说下去:“剩下的就交给我,回头让管家请个好郎中来,这腿好好医治也是能恢复的。”
季安也开口:“与鸢,你是侯府大小姐,行事代表着侯府脸面,以后注意些就好,小时你便最是懂事明理,这次就按秋月的法子来。”
郑秋月见季安点她,颇有些不好意的低下头。
厅中突然响起掌声,众人皆是一愣。
季与鸢一边拍手一边笑道:“请郎中好啊,请最好的来!来看看这伤口究竟是人为的还是马踢的。”
这几人一唱一和,三言两语间便把这事安在她的头上,陈述着就是她虐打下人,真是令她发笑。
孙成一个激灵连忙拒绝:“不用!小人不用请那么好的郎中!表叔一向对我很好,已经让郎中开药了,不麻烦郑夫人。”
“姐姐,孙成这样已经很可怜了,你就别再逼他了。”季明瑶站在季安的身侧,面上不忍。
季安心中有取舍,没有言语。只觉得这女儿除那一事外,实在丝毫没有可取之处。不如瑶儿听话懂事,以后能帮他铺一条好路。
“今日你确定就是我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