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回带着她一起回府来到季与鸢面前。
“这位名唤宁若,是寿林堂的医女。”
季与鸢抬头,寿林堂的名号她知晓,能在这等地方混出点儿名堂属实不易,但身为女子她可能就止步于此。
“小姐......”被她这么一瞧,宁若半个身子都在知回身后:“内个,我听说你找大夫,钱不是问题。”
知回疑惑侧头,在回来的路上还好的,怎么到她这里就这么扭捏了。
“嗯。”
宁若双手捧着脸,感觉有些热。
妈呀,果然漂亮的人声音也好听。她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出门,见到这等高贵在上的漂亮人儿就不敢张嘴。
她只把头探出去:“小姐,我虽是女子,但我很厉害的!街坊邻居们都喜欢找我瞧病,你可以派人去打听的!”
“性别从不是评判实力的标准,但我需要你配合一下。”
宁若眼睛跟着她动作,她肯定了自己耶!
晕倒的劲儿过去后,腿部传来钻心的痛,孙成就这样被痛醒。
“哎呦!我的腿!我的腿!”
疼的动弹不得,哪怕是动动手指都是在牵动伤处,那个痛呦!
知回将门一脚踹开,带着宁若进屋。
“大夫来了!”
孙成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只听闻郎中来了,连忙喊着:“大夫,快来看看我的腿,我要疼死了!”
侧过头去见两个女子朝床这边走来,前面那个他知道,那个叫知回的婢女,后面那个背这个大药箱。
“你找了个女人给我看病?”
宁若脚步顿住,将药箱带子都攥起褶皱。
女子能看病?能看的明白什么?一个女子随便给男人看病真是不知羞!
这是她能听到的最多的话。
她的祖父是赤脚大夫,但她爹不愿学,带着弟弟进京谋生去,只剩下她和祖父在乡里生活,弟弟不学,她学!
女子行医,实属罕有。信得过她祖父的邻里乡亲们还愿意来找她,但更多的就是鄙夷。后来祖父去世,她的父母将她接进京城。
父亲会些木工活计,给达官贵人们修楼筑院倒也能维持三人的生活,但多养不了她这一张嘴。她倒是会些医药,知道些土方子,可在这富庶繁华之地根本没人能瞧上她这点儿本事。她从小药堂的打杂开始,一步一步先接触女病患,顶着质疑走到寿林堂做医女。
可只能做医女。坐堂大夫怎能是个不被众人信服的女子?
知回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女人怎么了?宁大夫可是出自寿林堂!大小姐花重金才排上寿林堂的大夫,你爱看不看,不看没有!”
知回抓起宁若的手便转身。
才刚背过身,孙成就喊住她们:“别走!我看!我看!”
宁若上前放下药箱,将他的裤腿挽起。
“嗷——轻点儿!”
宁若啧啧感叹,下手的人定是个高手。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但筋也拧了,真是疼,她都觉得疼。
宁若拿出纸笔写下药方:“按照这个方子每日三副,两碗熬成一碗饭前服下,伤筋动骨都至少要养上百日,重活切勿干了。”
她又打开药箱,取出刚放在下面的药膏,挖出一大块涂在他的伤处。
待她涂完,孙成的喊叫声也逐渐变小。
好像没那么疼了?
等宁若收拾好东西起身的时候,他也能双手撑着上半身坐起来。看向宁若的目光也不似刚才那般轻蔑。
这大夫还真是有些厉害的。
“诶,别动啊,你这腿伤的厉害,一个不小心以后可能都站不起来的。”宁若将他按回到床上躺着,把药膏放在床头:“这药膏就送你了,用完了可以再去寿林堂找我取,切记你一定要保暖,不能着凉,必须要暖暖的。”
治腿的效果显著,孙成对她倒是也多了几分信服,连连点头。
宁若跟着知回出门。
在见到季与鸢的时候眼睛更亮了:“小姐!钱我不要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药膏怎么做的呀?”
“那药膏是我一友人所制,我也不知配方。”
季与鸢示意知回拿银钱给她。
看到那一包银子,心中对季与鸢更是欢喜,这位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大好人!
“谢谢小姐!以后若还有需要你随时叫我就好!”
知回送她,两人一起出院子。
“素雪,带上东西,咱们走。”
腿上的痛感逐消退,孙成正躺的舒服呢,门又被打开。
他侧过头,只见是季与鸢。
“大小姐来此有何贵干?难不成还想打断小人另一条腿!”
季与鸢走进,将屋内唯一的一扇窗户关严实。
一番动作让孙成摸不到头脑。“你要是再敢伤害我,我就是爬也要爬去报官!”
“侯爷让我负责找大夫给你治腿,怎么会伤害你呢?”
季与鸢面上带笑,笑得他心中发毛。
疯子!她一定是疯了!叫人掰断他的腿,现在又笑的如此诡异!
“方才大夫来和我说你这伤腿要注意的事情,我这可是对你的伤病尽职尽责呢,素雪。”
下一刻素雪进门,端着的铜盆中炭火烧的正旺。
素雪将火盆放在距离床边一人的距离,刚好他伸手触碰不到。
“大夫说你现在很需要保暖,虽然已是春日,为了让你快些好起来,我特意买了陈年炭火,足足够你烧百日。”
季与鸢站在门边,春日真暖,真热。
“你!”孙成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我平日里与你无冤无仇,你们贵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为什么要殃及我们下人?就因为我今日污蔑了你,你就要对我这般虐待!”
“你还知道你污蔑了我家小姐呢!”素雪自是听闻今日厅中的事,手上动作加重,将火扇得更旺。
季与鸢摇头,看呐,人总是这样清楚的自己做了什么,却也那样清楚的认为自己没有错。
“孙成,连我这侯府小姐冬日里都用不到的炭火,现在三倍赏给你用做保暖,你应该感恩戴德的谢谢我才对。”
季与鸢语速很慢,一字一句让他听的清楚,清楚到清晰的回忆起那时候,满脸通红的的季与鸢在偏远的院子口,求他给些炭火,说屋子有些漏风,很冷很冷。
那时的他说了什么?“今年炭火价贵,都紧着主院用,你们这破院子不配用炭火取暖。”
原来,这才是她的报复。
孙管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孙成慌忙伸手:“表叔!表叔你帮帮侄儿!大小姐她要杀我!”
季与鸢回过头去,对上一双颇有些枯老的眼。
孙岩撤回目光,旁若无人的走过。
“表叔!——”
季与鸢挑眉,调查中可没有这样的信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