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真是办事的好氛围。
看着逃离的四个背影,云衔将剑别回腰间,进入房间。
季与鸢穿戴整齐坐在床边,云衔大步走来,将胳膊伸到季与鸢脸前。
这一下倒是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闻。”
这次他剑都没有出鞘,绝对不会有她不喜欢的血腥味。
季与鸢按下他的胳膊:“好啦,夸夸你。”
被按下的胳膊直接伸过她的腿弯,将她抱起,从侯府离开。
祁天楼乃护国寺高僧所选,用以祈福镇灾。实在风水景色俱佳,站在顶层,几乎将皇城遍揽眼底,深夜之中仍有零星灯火在漆黑中摇曳。
“大人约我相见竟还迟到?”
季与鸢双手撑在栏杆上,收回视线看向刚站到身旁的窅。
黑袍加身,不辨身形面容。
“这是季乾死后季落所有的行为轨迹,据此有些年岁,并不详尽。”黑袍下递出一本厚重的书册。
季与鸢接过,在怀中放好。
窅也转身,面向前方:“皇贵妃申办赏花宴,实为百里策接近你做铺垫。”
“两个皇子中大人更中意哪位?”
大皇子百里延为皇后嫡长子,才学八斗,在民间颇有声望。二皇子百里策精明阴狠,朝中势力庞大。
如今开国不过两代,两任帝王皆尽心于政事,子嗣颇少,算上公主,当今明武帝不过才三个孩子。
储君始终未立。
“我最是中意云衔。”
“他现在是我的。”季与鸢站直身来:“将如此高手送给我,你不怕我现在反水然后杀了你?”
窅坦然张开双手:“杀吧。容易拿捏的听话傀儡有什么意思,只有你这样鲜活的狠角色才能成大事。”
“哦?什么大事?皇权?”
窅沉默良久,随后道:“要比这有趣。”
“我接下来的目标多数是百里策所属,与他对立已是必然,殷臣砚何时归京?”
“赏花宴后。”
窅盯着季与鸢,这张脸当真是顶好的,所以当年只一眼便选中了她。“引得这么多权臣在你身边,不怕引火上身?”
她轻笑道:“大人多虑了,我选择谁,谁才有资格留在我身边。当年我鲁莽无知,如今能被我利用,他们就该证明自己的价值。”
祁天楼的风大,吹的两人衣袍作响。
这人和这风一样,狂妄的很。
“怀王于你回京前新纳一美妾,你这便宜爹倒是精明,不用女儿搏前程,反而用来铺后路。”
季安表面中立,实际站队百里策。怀王是唯一留在京城的王爷,明武帝的胞弟。表面无心政事,实际是百里延的支持者。
听到怀王,季与鸢罕见的收起笑意,她忘不了这人一副谈笑风生却轻易看穿她伪装的眼神,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把她安排进后宫。”季与鸢拿出写着身份的纸条递给他。
“你倒是不客气。”
“你我一丘之貉,谈什么客气不客气的。”
她曾在信中调笑过天下没有他不知之事,没想到他竟然回信,说天下之事他不能尽知,但京城之事可以。她对他身份有诸多猜疑,现今能确定的也只有他于皇城中地位很高。
“回去吧,巡逻的快要到此处了。”
“下次见。”季与鸢背靠栏杆,向后仰倒,整个人跌落楼外。
一瞬间的失重让她那颗鲜活跳动的心都飞扬起来,随后滞空。
她只是想试试这种刺激,没想到还不错。
窅低头看去,云衔自楼下飞身而上,接住季与鸢,朝宫外离开。
她倒是信他,他倒是听她话。想起在楼下被他拒绝的时候,窅倒是有些好奇,怎么短短两年,云衔就为了她而反抗自己的命令呢,他可是养了他十几年呢。
再回到清露园的时候季与鸢已经在云衔怀中睡了一觉,将满头珠花银钗胡乱摘下,朝台上一扔,和衣而睡。
云衔的手伸出去又拿回来,最后还是将她的外袍脱下,让她能睡得舒服些。
“那人剑都不曾出鞘就将你们四人伤成这样?”
四人伤的不轻,为首者强撑开口:“若非他刻意放过,我们绝无生还可能。”
“下去吧。”
故意放过他们,是在宣誓他的实力还是她想警告什么?难不成她知道了他们的目的?
下午去往汀州取账本的人回来复命,他赶到时郑府刚发生过火灾,从书房燃起,烧了大半个院子,别说是账本,那书房除了框架也不剩什么了。
他那夫人和儿子那里也一无所获。
先是郑德才意外身亡,后书房突发大火,他总觉得事情的发生过于流畅,不像巧合。但一番调查下来并未发现疑点,有时候越是合理就越是要防。
近日里唯一能称得上是好消息的,是汀阳运河翻船一事的文书及物证全部丢失。
虽不知是谁所为,但对于他那好王叔来说,无疑是埋下了一个巨大隐患,最近一定是很难睡一个安稳觉了。
今夜同样难眠的还有季明瑶,外面那野种如今攀上怀王,对她颐指气使,今日又听闻季与鸢已经入府便赶回府中,结果连面都没见到!
她绝不允许有人威胁到她的身份地位!
左右都难以入睡,起身披了件外袍去到沐春院,房内烛火未灭。
她抬手敲门:“母亲,是我。”
听到女儿的声音,郑秋月起身将人招呼进屋。
“夜深露重,不好好睡觉,跑来作甚?”
季明瑶同她相对而坐:“母亲因何难眠,女儿亦是。”
郑秋月扶额靠在案几上,没了白日里的容光。
“今日我才知道宋书婷那贱种是揣上蛋了才攀上的怀王!”
闻言,季明瑶眉头蹙起。
她只知道宋书婷生得美貌,怀王在街上英雄救美,有了肌肤之亲才把她抬入府中做了妾。怀王妃可是刑部尚书嫡女,手段了得,因而怀王从未有过王妃以外的人。
可亲王府邸规矩森严,想要处理宋书婷绝非易事。
“听说你今日在季与鸢那儿吃了闭门羹?”
“嗯。”季明瑶更添烦躁。
当年想尽办法将她挤走,又苦心经营这些年,才有如今侯府小姐的名声。
不曾想她竟然回来了。
关于让季与鸢回京的真正意图,侯爷也只是告诉她与二皇子争储有关,让她多忍让些时日。
但那张和季落过分相似的脸和乖张的性子实在让她不安。
“你可还记得前些时日司农寺卿何大人嫡子身亡一事?”
“在花楼吃醉酒坠楼身亡的那个?”
郑秋月与她更靠近些:“并非如此,何大人家的柳姨娘与我有些交情,她说这办法是来自一家叫渔野亭的木雕店,悄无声息的就这么要了他的命。”
“母亲的意思是......”
“明日你就去这家店下两单,钱财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