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木慎司的手指,扣住了那块冰凉的、刻着“部长”二字的金属名牌。
它的分量不重,却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与另一个时代的开端。
旧时代的残党们,以原部长石田铁为首的一众高年级队员,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狼狈地向后退开,与他隔出了一片真空地带。恐惧,屈辱,还有一丝隐秘的解脱,在他们脸上交织。
而在球场的另一端,神尾晃、伊武深司这些新生,腰杆在这一刻挺得笔直。
他们胸膛起伏,呼吸灼热,看向赤木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敬畏,而是注入了某种名为“信仰”的光芒。
不动峰网球部,完成了权力的交接。
空气中弥漫着新生的躁动与希望,然而,这脆弱的秩序甚至还没来得及沉淀,旧规则的捍卫者,便已抵达。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从网球场入口处传来。
那声音不快,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每一步的间隔都精准得如同节拍器,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三道身影逆着光,轮廓被夕阳勾勒出刺目的金边,正缓步走来。
他们身上穿着一丝不苟的整洁制服,左臂上那块绣着金线的“学生会”袖标,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属于权力的光泽。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三年级生。
他的面容刻板,嘴唇抿成一条严厉的直线,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缺乏温度,正以一种审视的姿态,扫过球场上的每一个人。
高桥亮介。
学生会会长。一个将校规奉为圭臬,以绝对的严苛与公正闻名全校的男人。
他的视线没有在那些噤若寒蝉的普通队员身上停留,越过了满脸不甘的神尾,掠过了眉头紧锁的伊武,最终,精准地锁定在了赤木慎司的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他手中那块刚刚到手的部长名牌上。
高桥亮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寒光。
“根据不动峰中学学生会章程,第十七条第三款。”
他开口了,声音平稳,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一种官方文书特有的、不容辩驳的压迫感,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球场。
“任何社团内部,若发生以暴力或胁迫手段干涉正常秩序的事件,学生会有权介入调查。”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过赤木身后那些面色发白的老队员,似乎在无声地印证着“暴力胁迫”这一事实。
而后,他再次开口,吐出了最终的审判。
“同时,根据社团管理条例,任何未经正常程序批准的部长更替,均属违规行为。”
“在调查结果明确之前,我以学生会会长的名义宣布——”
高桥亮介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不动峰网球部,从即刻起,暂时中止一切活动!”
这番话,比任何一记重炮发球都更具威力。
刚刚在神尾、伊武心中燃起的希望火焰,被这兜头而下的裁决,瞬间浇得灰飞烟灭,只剩下一缕冰冷的青烟。
“什么?”
“中止活动?!”
神尾第一个炸了,他几乎是跳了起来,指着高桥亮介,脸涨得通红。
“我们什么都没做!凭什么!”
他才刚刚看到一丝曙光,看到这个腐朽的网球部重生的可能,怎么能容忍它就这样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扼杀!
“肃静!”
高桥会长身旁,一名学生会干事立刻向前一步,厉声喝止。
他的声音尖锐而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学生会正在执行公务,任何人不得喧哗!否则将以扰乱纪律论处!”
神尾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被那句“扰乱纪律”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双拳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焦急、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在他的眼中翻滚,却无处发泄。
伊武深司没有说话,但他紧皱的眉头,和那无意识间握紧了球拍的右手,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就这样……结束了吗?
他们好不容易等来的希望,就要这样被“校规”这两个冰冷的字眼,碾得粉碎?
与他们的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石田铁等一众被赤木彻底镇压的老队员。
他们的脸上,先是错愕,随即,一种难以抑制的、病态的快意浮现出来。
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在他们之间无声地传递。
他们斗不过赤木慎司这个身体和技术都如同怪物的转校生。
但学生会可以。
在“校规”这柄无形的利剑面前,再强大的个人武力,也必须低头。这是规则的胜利,是秩序的胜利!
赤木慎司,你再强,还能强得过学校的制度吗?
一时间,网球场上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新生的绝望,旧人的窃喜,学生会的威严,三种截然不同的气场相互碰撞、挤压,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所有的视线,最终都汇聚到了同一点。
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丝毫表情变化的少年。
他就站在那里,仿佛一座孤高的山峰,任凭风暴如何肆虐,自巍然不动。
面对这来自学校最高权力机构的“裁决”,面对这几乎无法撼动的“规则铁壁”。
他会如何应对?
是像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在制度面前选择屈服?
还是……
用一种更加狂暴的方式,将这所谓的规则,也一并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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