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木慎司的话音落下，整个不动峰网球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连风都停止流动的死寂。
前一秒还喧嚣的空气，此刻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声音。
这片刻的凝滞，让夏日午后蝉鸣的聒噪，都变得异常清晰。
短暂的停顿，像是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
然后，它断了。
“噗——”
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声笑，如同投入滚油里的一点水星，瞬间引爆了全场。
“哈！哈哈哈哈！”
“我听到了什么？这家伙说……他的规矩？”
“脑子坏掉了吗？新来的，这里是网球部，不是你的妄想日记！”
以石田铁为首，所有高年级队员的身体都因为狂笑而剧烈抖动。
他们弯着腰，捂着肚子，有人甚至笑出了眼泪，用球拍支撑着身体才不至于倒下。
在他们统治不动峰网球部的这几年里，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
这已经不是狂妄了。
这是纯粹的疯癫。
石田铁的笑声最响，也最先停下。
他缓缓直起腰，脸上的肌肉因为刚才的过度表情而微微抽搐，但那双眼睛里，已经只剩下冰冷的、居高临下的残忍。
他动了。
一步。
又一步。
训练鞋踩在硬质球场上的摩擦声，沉重而富有节奏，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旁观新生的心脏上。
他高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将赤木完全笼罩。
“嘎——嘣！”
石田铁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收拢，攥成一只硕大的拳头。
指骨摩擦爆出的脆响，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他的视线，像是在打量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虫子。
“新人。”
他开口，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低沉而沙哑。
“看来不让你亲身体会一下，你是永远不会明白‘前辈’这两个字，究竟需要用多大的敬畏去书写。”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回底线。
那是一种带着绝对自信的步伐，每一步都充满了对这片场地的占有欲。
他站定，双脚分开，身体微微下沉，摆出了他最熟悉、也最令对手胆寒的起手式。
“我就用我最引以为傲的招式，让你这种活在梦里的家伙，彻底清醒。”
他的声音回荡在球场上。
“让你明白，你和我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巨大！”
他将网球高高抛起。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全身的肌肉纤维，在刹那间被调动到了极致，手臂、腰腹、大腿的肌肉块垒分明地贲张起来，将薄薄的队服撑得如同紧身衣。
他不再是一个高中生，而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棕熊，将全身的重量与怒火，都凝聚于挥拍的那一只右臂之上！
“波动球！”
一声爆喝，如同平地惊雷！
他挥拍的动作，带着一股原始而野蛮的暴力美学！
砰！
网球脱离拍线的瞬间，发出的不是清脆的击球声，而是一声沉闷的，如同炮弹出膛般的巨响！
那颗淡黄色的球体，在空中拉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裹挟着千钧之力，朝着赤木的半场，凶狠地贯穿而去！
这是石田铁苦练多年的成名绝技！
是足以一球终结比赛，甚至直接废掉对手手腕的恐怖力量！
场边的神尾和伊武，几乎是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的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担忧与惊惧。
然而，立于风暴中心的目标，赤木慎司，却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他没有躲。
他没有退。
甚至，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因为那颗撕裂空气而来的网球，产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冷漠地看着。
直到那毁灭性的一击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前一刻。
他才终于动了。
他微微下蹲，侧身，引拍。
一个和对面的石田铁，分毫不差，宛如镜面倒影的姿势！
同样的蓄力方式！
同样的肌肉发力轨迹！
同样的，波动球起手式！
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石田铁的大脑！
他眼中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前一秒还充斥着必胜信念与施虐快感的内心，在这一刻，被一股无法理解的惊骇与荒谬感瞬间填满！
时间，仿佛被无限放慢。
就在那颗携带着恐怖力量的网球，飞抵身前的最后一瞬间。
赤木，挥拍了。
他同样以一记「波动球」，迎击！
“轰——！”
如果说石田铁的击球声是炮弹出膛，那么此刻，就是两颗炮弹在半空中发生了最精准的对撞！
两股同样狂暴，同样野蛮的力量，在球网的正上方，进行了最直接、最原始的硬碰硬！
空气被剧烈地压缩，然后爆开，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整个球网都在这股力量的对冲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然而，这种势均力敌的对峙，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
甚至，连半秒都没有。
石田铁那颗引以为傲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波动球，在接触到赤木回击的刹那，就像一颗脆弱的鸡蛋撞上了铁锤！
它所携带的狂暴力量，被瞬间压制！
吞噬！
碾碎！
随后，那颗淡黄色的网球，以比来时更加恐怖，快了整整一倍的速度，裹挟着两股叠加在一起的力量，倒贯而回！
“什……么？！”
石-田铁的大脑，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超越常理的一幕。
他的身体，还停留在挥拍后的惯性动作中。
他的思维，还卡在对方为何能用出波动球的震惊里。
那道已经化作刺目流光的网球，便已经狠狠地，砸在了他的球拍上！
“砰！”
一声巨响！
一股根本无法用人力抗衡的，毁灭性的恐怖力量，顺着拍柄，疯狂地涌入他的手臂！
那不是冲击力。
那是爆炸！
石田铁只觉得虎口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紧接着，整条右臂的神经仿佛都被这股力量瞬间烧断，彻底失去了知觉！
他的五指再也无法握紧。
球拍，被瞬间震飞了出去！
“当啷！”
金属的拍框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无力地坠落在数米之外，发出一声清脆又刺耳的声响。
一球。
仅仅一球。
赤木慎司，用对手最引以为傲，赖以成名的方式。
用一种碾压性的，完全不讲道理的，绝对的力量。
将他，彻底击溃！
这种打击，远比任何言语上的羞辱，更具杀伤力。
它像一把无形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石田铁的胸膛，将他所有的骄傲、自信、尊严，连根拔起，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碾得粉碎。
诛心。
全场，鸦雀无声。
之前还狂笑不止的高年级队员们，此刻一个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表情僵硬在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
角落里。
神尾、伊武等人，呆呆地看着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缓缓将球拍放下的身影。
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挥拍而已。
在这些备受欺压的新生眼中。
第一次……燃起了某种从未有过的，名为“希望”的，炽热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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