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铁的惨败,抽干了高年级正选们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他手中的球拍脱力滑落,“哐当”一声砸在红土场上,声音在死寂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份源自前辈身份的骄傲,被赤木慎司一球击得粉碎,散落一地,再也拼凑不起来。
死寂。
球场上的空气,粘稠得让人无法呼吸。每一口吸入肺里的,都带着红土的腥味与灼人的羞耻。
短暂的呆滞过后,羞辱感化作了扭曲的怒火,在每个高年级队员的胸膛里引爆。
他们的尊严,被一个刚来的转校生,用一种他们大脑完全无法处理的方式,狠狠地,一脚踩进了脚下的泥土里。
“混蛋……”
不知是谁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那声音压抑、嘶哑,却像一道点燃了火药桶引线的火星。
“宰了他!”
“一起上!让他知道不动峰的规矩!”
暴喝声此起彼伏,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剩下的四五名高年级队员,脖颈上青筋暴起,虬结的肌肉将队服撑得紧绷。他们几乎是同一瞬间抄起了自己的球拍,动作凶狠,带着要将人撕碎的戾气。
鞋底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们从不同方向围拢过来,封死了所有退路。
一场毫无悬念的围殴,即将上演。
角落里,神尾晃的拳头攥得骨节发白,喉咙里压抑着一声低吼。
他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前倾,肌肉绷紧,下一秒就要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出去。
一只手,却铁钳般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量大得让他动弹不得。
是伊武深司。
“别去。”
伊武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但那双总是半睁半闭的眼睛里,此刻却闪动着一种异样的光。
“看他的脸。”
神尾猛地转头,视线穿过那些杀气腾腾的身影,穿过那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最终落在了包围圈的最中心。
赤木。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没有紧张。
没有恐惧。
甚至连最基本的警惕都没有。
他的脸上,是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眼前这些手持球拍、面目狰狞的“前辈”,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于他的世界里,只是一团团没有意义的空气。
那道目光,冷漠地从每一个人扭曲的脸上缓缓扫过。
那不是在看敌人。
也不是在看对手。
那是在看一群……聒噪的,毫无意义的,正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的,跳梁小丑。
“想挑战我?”
赤木终于动了。
他动了动嘴唇,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寒冰的锥子,精准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语气里,是一种深深刻在骨子里的,不加掩饰的,居高临下的轻蔑。
“可以。”
他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转过身,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那些几乎要扑上来的身影面前。
无视。
这是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彻底的无视。
他迈开脚步。
哒。
哒。
哒。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不疾不徐。脚底与地面接触发出的轻微声响,成了此刻球场上唯一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围拢过来的高年级队员们,前进的势头硬生生被这诡异的举动给扼住了。他们举着球拍,表情僵硬,进退失据。
在所有人费解的注视下,他走到了场边,单手,随意地拎起了一个装满了废旧网球的铁丝球框。
球框很沉,但他拎起来却举重若轻,仿佛那只是一个空篮子。
然后,他转身,走回了底线。
“唰啦啦——”
他将球框微微倾斜。
几十颗已经失去弹性、表皮磨损、颜色发黄的旧网球,如同一阵廉价的、肮脏的瀑布,瞬间铺满了他的脚边,杂乱无章地散落着。
其中几颗,甚至滚到了那群高年级队员的脚下。
“但是,”
赤木用球拍的顶端,隔着球网,漫不经心地指向对面半场,指向脸色铁青的石田铁等人。
“你们得先证明,自己有那个资格。”
话音未落。
他手腕轻巧地一抖,球拍的边缘精准地一挑。
一颗网球从地面上跳起,带着恰到好处的、不急不缓的旋转。
不等网球落下,赤木的身形猛然一沉,重心压低,手臂挥出了一道肉眼难辨的残影。
砰!
一声闷响。
那声音很沉,不像是击球,更像是重物砸在实心木上的声音,充满了压缩到极致的力量感。
被击中的网球,在空中划开一道堪称完美的抛物线,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稳定得如同被计算机程序设定好的轨迹,越过长长的球场。
“咚!”
一声清脆的回响,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网球精准无误地,坠入了被他随手放在对面角落的那个空球框内。
一击入框。
做完这一切,赤木才缓缓抬起眼皮,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正视着眼前已经彻底石化,连呼吸都忘了的众人。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口吻,宣布了规则。
“很简单。”
他顿了一下,给了所有人一个消化这句话的时间。
“在我下一次发球之前——”
他用球拍指了指散落在他们脚边的那几十颗淡黄色网球。
“谁能用网球,将这里所有的球,一颗不漏地,全部精准击回这个球框里。”
他的声音顿住,目光变得森然。
“谁,才有资格站在我的面前。”
“与我对话。”
此言一出。
全场,死寂之后,是控制不住的哗然。
这算什么?
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的,见鬼的挑战方式!
这根本就不是在比拼球技!这是在考验堪比外科手术刀的,最顶级的精准控制力!
用高速飞行的网球,去击打另一颗静止在地面上的网球,这已经难如登天。
还要控制被击中的球,飞越整个球场,精准入框?
这他妈的……
这是人类能完成的操作吗?!
这一刻,所有高年级队员才终于明白。
他们脑中那根名为“愤怒”的弦,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与无力感彻底压垮。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们站在同一个层面上对话。
这种挑战,不是为了分出胜负。
这是赤裸裸的宣告。
这是最直接的,最不屑的,最残忍的回答——
你们,连做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这比刚才正面击溃石田铁,是更深,更彻底的,对他们全部尊严的践踏与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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