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死寂。
陈爱华脸上的贪婪瞬间凝固，随即涨成猪肝色！陈丽丽张着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陈铭泽端着水杯的手猛地一僵，指关节瞬间捏得发白！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射向乔家欣！那眼神里充满了被戳破伪装的恼羞成怒和冰冷的警告！
“你……！”陈爱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乔家欣，嘴唇哆嗦着，“你……你敢这么说话？！反了天了！铭泽是你丈夫！他出息了你不也跟着享福？！乔家就你一个女儿，你爸的钱不就是你的钱？！拿点出来怎么了？！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
乔家欣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那眼神让陈爱华心头莫名一悸，后面更难听的咒骂竟噎在了喉咙里。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刚才的狂热和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尴尬、愤怒和冰冷的对峙。
陈铭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戾气。他放下水杯，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他站起身，走到客厅中央，脸上重新挂上那种伪装的平静和“大局为重”的沉稳。他避开乔家欣冰冷的目光，视线落在茶几上那份早已被他翻烂了的、乔家欣陪嫁物品的清单复印件上——那是他“精心整理”的“家庭资产目录”。
他的手指在那份清单上缓缓划过，最终，停在了一行用红笔特意圈出的条目上。
“妈，丽丽，别激动。”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爸那边……暂时不用麻烦。”他顿了顿，指尖在那行红圈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变得极其“自然”，仿佛在讨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家务事，“家欣的嫁妆里……不是有一张定存单吗？我记得……是两百万的那个？存在城商行，五年期，明年才到期……现在取出来，损失点利息而已。先周转一下，应个急。等我进了实验室，项目经费下来，很快就能补上。”
他的目光终于转向乔家欣，脸上带着一种温和的、近乎虚伪的“商量”表情：“家欣，你看……这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用在刀刃上？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我的前程，你说呢？”
那张定存单！
乔家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那是她婚前，父亲担心她受委屈，偷偷塞给她的“私房钱”！是她省吃俭用，从自己婚前工作攒下的积蓄和母亲给的零花钱里，咬牙存下来的最后一点底气！是她为自己、为未来留的最后一条退路！她从未动用过！连陈铭泽都不知道具体金额！只在她嫁妆清单上含糊地提了一句“银行理财”！
他竟然知道！他不仅知道！还惦记着！在这关键时刻，像吸血的水蛭一样，精准地盯上了她最后一点血肉！
一股冰冷的怒火夹杂着灭顶的绝望，如同火山岩浆般在她胸腔里奔涌！几乎要冲破喉咙喷薄而出！她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未受伤的皮肉里，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看向陈铭泽。那双曾经盛满爱恋和信任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寒意和……一丝彻底的了悟。
原来如此。
她的嫁妆，她的积蓄，她的房子，她的身体，她的未来……她的一切，都早已被这个男人，被这个所谓的“家”，视为可以随意榨取、随意牺牲的养分！供养着他所谓的“理想”，供养着林薇的“前程”，供养着陈家的虚荣和贪婪！
陈爱华听到“两百万”，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她立刻帮腔，声音带着急不可耐的催促：“对对对！家欣！那钱放着也是死钱！拿出来给铭泽用！这是正经事！是投资！以后铭泽发达了，还愁没有钱吗？！快！存单放哪了？赶紧拿出来！”
陈丽丽也反应过来，连声附和：“就是就是！嫂子！别小气了！哥的前程最重要！你那点钱算什么！以后哥给你买十个爱马仕！”
乔家欣的目光从陈铭泽那张虚伪的脸，移到陈爱华贪婪的嘴脸，再移到陈丽丽理所当然的表情。她忽然觉得无比荒谬，无比可笑。一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在她濒临崩溃的内心深处悄然凝聚。
她没有爆发。没有怒吼。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她只是极其平静地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陈爱华和陈丽丽的聒噪：
“照片。”
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向陈铭泽，“我外婆留给我妈，我妈又留给我的那张老照片……穿着旗袍抱着我的那张。上次搬家后，我记得……好像收在书房那个旧相册里了？”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仿佛刚才那场关于两百万定存单的“讨论”从未发生过。
陈铭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此刻他正沉浸在offer的狂喜和即将得逞的兴奋中，并未深想，随口道：“书房？可能吧。你自己去找找。钥匙在妈那里。”
陈爱华正沉浸在即将到手两百万的幻想中，也没在意，只是挥挥手，像打发一个佣人：“钥匙在我首饰盒里，你自己去拿！别弄乱了！找完赶紧把存单拿出来！正事要紧！”
乔家欣没再说话。她默默地转身，走向陈爱华的卧室。脚步平稳，没有丝毫迟疑。
推开卧室门。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廉价香水、樟脑丸和陈爱华体味的浑浊气息扑面而来。梳妆台上，那个红木镶着俗气金色仿古搭扣的首饰盒，如同一个丑陋的图腾，静静地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她走过去。手指冰冷僵硬。她打开首饰盒的搭扣。里面堆满了各种真假难辨的金银首饰、玉镯、珍珠项链，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廉价的光泽。她面无表情地拨开那些刺眼的物件，指尖在冰凉的丝绒衬垫上摸索着。
很快。在角落一个用绒布巧妙盖住的小小凹槽里。指尖触到了冰冷的金属。她捻出那把钥匙。黄铜质地，边缘有些磨损，钥匙柄上似乎还沾着一点……油腻的痕迹。正是书房那把复杂电子锁的物理密钥！
她攥紧钥匙。冰冷的金属齿痕深深硌进她戴着厚手套的掌心！带来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尖锐的痛感！这痛感却像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身体的寒冷和虚弱！一股冰冷的、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力量，在她体内疯狂涌动！
她转身。离开卧室。走向那扇紧闭的、如同地狱之门的书房。客厅里，陈铭泽正意气风发地描绘着他“征服麻省理工”的宏伟蓝图，陈爱华和陈丽丽兴奋地附和着，仿佛那两百万已经到手，金光大道就在眼前。
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有人注意到她眼底那足以焚毁一切的寒冰烈焰。
钥匙插入锁孔。冰冷的金属触感！旋转！
“咔哒！”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机括弹开声！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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