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般的鏖战几乎榨干了三个年轻巫师的最后一丝精力。
当他们终于从那个被墨水与疯狂意志扭曲的书本世界里挣脱,身体重重地摔在禁书区冰冷坚硬的石质地板上时,城堡高窗外的天际线,已经浮现出一线病态的鱼肚白。
他们互相搀扶着,将疲惫到几乎要散架的身体藏进隐形衣的庇护之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返回格兰芬多塔楼的路途,在极度的困倦中显得格外漫长。
这场深夜冒险的直接后果,便是在第二天上午的魔药课上,以一种灾难性的方式呈现了出来。
哈利·波特与罗恩·韦斯莱的眼眶下,挂着两圈浓重到仿佛用墨汁画上去的黑影。他们的脑袋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起眼皮,都需要耗费巨大的意志力。
魔药课的授课地点,位于霍格沃茨最深处的地下教室。
这里终年不见阳光,墙壁上渗出的水珠带着一股墓穴般的阴冷,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多种草药混合后的苦涩气味。这种阴冷潮湿的环境,对于本就精神萎靡的三人而言,无异于一张催眠的温床。
更糟糕的是,这堂课的教授,是他们最不愿面对的那个人。
西弗勒斯·斯内普。
他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黑色的长袍下摆贴着地面滑行,整个人如同一片从地狱深渊里飘荡而出的巨大阴影,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教室前方的讲台。
那双毫无温度的纯黑色眼眸,如同探照灯一般,缓缓扫过一张张年轻而紧张的脸庞。
学生们的呼吸瞬间变得小心翼翼。
最终,他的视线精准地锁定在了哈利那张写满了疲惫的脸上。斯内普的薄唇向上牵动,勾勒出一个毫不掩饰的、刻薄至极的弧度。
那不是微笑,而是一种捕食者看到猎物露出破绽时的残忍快意。
“看来,我们鼎鼎大名的‘救世主’波特先生……”
斯内p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独特的穿透力,仿佛毒蛇吐信时发出的“嘶嘶”声,冰冷地钻进每个人的耳膜。
“昨晚是去执行了某项伟大的、拯救世界的冒险了吗?”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其中的讥讽意味浓得化不开。
“以至于,今天连维持最基本的课堂礼仪,都变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哈利混沌的大脑被这股恶毒的言语猛地刺了一下,瞬间惊醒。
一股混杂着羞耻与愤怒的热流直冲头顶,但他迎上那双黑洞般的眼睛时,所有的反驳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了更深的恐惧。
他只能狼狈地低下头,试图将自己的脸埋进袍子的阴影里。
课程内容是熬制“疥疮药水”。
坩埚下方的火焰舔舐着冰冷的金属,锅内的液体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哈利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眼前的操作步骤却在不断地晃动、模糊。
他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身体的疲惫已经抵达了极限。
就在他抓起一把豪猪刺,准备投入坩埚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他的手腕一软。
一整撮、远超规定分量的豪猪刺,滑落进了沸腾的药水中。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
坩埚内瞬间喷发出一股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浓绿色的烟雾。滚烫的药水如同火山爆发般四处飞溅,伴随着一阵阵“滋啦”的腐蚀声,好几个邻近学生的袍子都被烧出了大大小小的破洞,惊叫声此起彼伏。
“波特!”
斯内普的声音不再是低语,而是一声来自地狱深渊的咆哮。
他猛地转身,黑色的袍子在空中甩出一个愤怒的弧度,大步流星地冲到哈利面前。
“你这个愚蠢的、自大的蠢货!”
他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哈利的脸上,那双眼睛里翻涌的厌恶,浓烈得仿佛要化为实质溢出来。
“和你那个同样自大、同样目中无人的父亲,一模一样!”
“因为你的愚蠢,格兰芬多,扣十分!”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冰锥凿出来的,狠狠地钉在哈利的心上。
斯内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男孩,哈利在他的阴影笼罩下,渺小得像一只随时会被踩死的虫子。
仅仅是扣分和辱骂,似乎还不足以平息他胸中的怒火。
他决定将这场羞辱,进行到底。
“告诉我,波特。”
他的声音又一次压低,变成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蛇般的低语。
“牛黄,可以从什么动物的胃里找到?”
哈利的大脑被恐惧和羞愧冲击得一片空白,所有的知识都变成了一团浆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感觉到脸颊在急速升温。
“不知道?”
斯内普的嘴角撇出一个轻蔑的弧度。
“那么,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有什么区别?”
哈利依旧茫然地摇着头,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能感觉到全班同学的目光,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它们像无数根针,刺在他的后背上。
“废物!”
斯内普的声音愈发冰冷,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宣判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地狱火蝎的尾针,在作为魔药材料时,应该如何处理,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其活性不流失?”
这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一个比一个艰深。
别说是一年级的新生,就算是许多高年级的学生,也未必能完整地回答上来。这是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刁难。
哈利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窘迫与羞辱让他恨不得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远处的赫敏,急得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她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每一个答案都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的嘴唇翕动着,手在桌下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可是,斯内普那充满绝对威压的目光,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的身上,让她连举起手的勇气都没有。
整个地下教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片寂静里,只有斯内普那带着明显快意的、冰冷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
他似乎无比享受这个过程。
享受着将他宿敌的儿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点一点、彻底踩进泥地里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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