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那儿接连吃瘪,让易中海嘴里嚼着的窝头都失了味道,像是在啃一块冰冷的石头。
饭菜的香气,根本压不住心头那股子无名火。
他堂堂一大爷,在四合院里说一不二几十年,如今竟被一个毛头小子三番五次地削了面子!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威信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一旦有了裂缝,就会像蛛网一样蔓延开来,直到彻底崩塌。
他必须做点什么。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旋许久,此刻终于成型。
对,就这么办!
他放下碗筷,眼神里掠过一丝阴沉的得意。
“柱子!”
易中海沉声一喝。
“哎,一大爷,嘛事儿?”傻柱应声从自己屋里探出头来,嘴里还塞着半块馒头。
“吃完饭,去院里挨家挨户地通知一声,就说我说的,要开全院大会,有顶顶重要的大事商量!”
“得嘞!”
傻柱对易中海的话向来是令行禁止,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三两口吞下馒头,抹了把嘴就往外走。
他的大嗓门很快就在暮色沉沉的院子里回荡开来。
“开会了!开会了啊!一大爷说的,全院都得到,有大事!”
消息一出,整个四合院都骚动起来。
刚端起饭碗的,扒拉了两口就赶紧放下;正洗漱的,胡乱抹了把脸就往外走。
这年头,开大会可不是小事。
住户们心里都犯着嘀咕,这好端端的,又是唱哪一出?
很快,前院、中院、后院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扛着自家的板凳、马扎,三三两两地朝着院子中央汇集。
昏黄的灯泡悬在半空,将人们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短短,窃窃私语声混杂着夏夜的虫鸣,让空气都变得有些燥热。
林卫也被三大爷家的儿子闫解成从屋里叫了出来。
“林卫哥,快点快点,我爸让我叫你。”
闫解成跟林卫年纪差不多,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还算过得去。
他挤到林卫身边,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股藏不住的得意和炫耀。
“林卫哥,我跟你说个好事儿。我爸偷偷跟我说了,今晚这会啊,对咱们家最有利!以后院里修个灯泡、换个水龙头的,都不用自己掏钱了!”
这小子,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三言两语,就把他那个精于算计的爹给卖了个底儿掉。
这几句话钻进林卫的耳朵,像一把钥匙,瞬间拧开了一把生锈的锁。
脑子里原本模糊的线索,顷刻间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线。
修东西不用自己掏钱?
那钱从哪儿来?
林卫的眼神骤然变冷。
他明白了。
这哪是什么“好事”,分明是易中海那个老狐狸,要借着“为大家好”的由头,从全院人兜里往外掏钱!
果不其然。
等到院子里黑压压地坐满了人,连咳嗽声都渐渐平息下去,易中海才背着手,慢悠悠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他站到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那两声干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街坊们,今天这么晚了还把大家伙儿叫来,是想商量一件关乎咱们整个院子的大事。”
他的开场白说得沉重,脸上更是摆出一副忧心忡忡、为院里操碎了心的模样。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先是指了指院子角落那口老水井。
“大家伙儿都看看,咱们院这口井,有多少年头了?井壁的石头都松了,万一哪天塌了,咱们吃水都成问题!”
接着,他又指向公共厕所的方向。
“还有那厕所,夏天那味儿,隔着老远都能熏一跟头!也该好好修缮修缮了!”
最后,他跺了跺脚下的青石板。
“更别说这下水道,万一哪天堵了,那脏水冒上来,整个院子都没法待人!这些事,都是咱们大家伙儿的事,不能等到出了问题再抓瞎,对不对?”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不少住户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易中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抛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所以,我提议,咱们成立一个‘公共维修基金’!”
“从这个月开始,每家每户,按月交点钱。钱不多,就一家五毛。这笔钱呢,由我来统一保管,账目公开。以后院里再有什么公共设施需要维修,就从这里面出钱。大家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啊?”
话音刚落,院子里一片寂静。
五毛钱,不多,但也不少,够买好几斤棒子面了。
这钱交上去,由他易中海一个人管着?
就在众人迟疑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同意!”
二大爷刘海中猛地站了起来,他那引以为傲的肚子,在灯光下挺得更高了。
他早就想在院里掺和点事,捞个一官半职,此刻正是他表现的绝佳机会。
“一大爷这个提议,我看是好得很呐!高瞻远瞩!这就叫未雨绸缪!我,刘海中,第一个举双手支持!”
他一副官腔,说得唾沫横飞,好像自己是什么大领导在做报告。
有了刘海中带头,三大爷闫埠贵也慢悠悠地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开了口。
“嗯,我也觉得可行。”
他的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子精明。
“咱们院人多,公共的东西用得就费。成立个基金,大家伙儿分摊一下,也显得公平。再说了,以后谁家灯泡坏了,水龙头漏水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从这里面出钱报销,省得自己往外掏腰包了。”
他心里的小算盘早就打得噼啪响。
他们家人多口杂,平时杂七杂八的维修事儿也多。一个月交五毛,一年六块。可随便修修补补,报销回来的钱,说不定能有好几块。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
傻柱被易中海蒙在鼓里,压根没想那么多,只当这是天大的好事,也跟着扯着嗓子嚷嚷。
“对!一大爷说得对!我支持!谁不支持就是不盼着院里好!”
院里最有分量的三个大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有一个负责敲边鼓,瞬间就定了调子。
剩下的住户们,虽然心里还在犯嘀咕,可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毕竟一个月五毛钱,为了这点钱同时得罪三个大爷,不值当。
易中海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满意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要这个“小金库”一建立起来,钱,就牢牢攥在他手里。
以后院里谁家想动用这笔钱,谁家有事需要维修,不得先来求他这个一大爷点头?
他失去的威信,这不就又回来了吗?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那个始终沉默的身影上。
林卫。
易中海故意提高了音量,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卫,院里的大伙儿基本都同意了,就差你了。你怎么看啊?你也是咱们院里的一份子,也表个态吧。”
他的语气和蔼,眼神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
他就是要当着全院人的面,把林卫架在火上烤!
你不交钱,就是不合群,就是自私自利,不为邻里着想!
你交了钱,就等于低头认输,以后就得乖乖听我的!
刹那间,院子里所有的嘈杂都消失了。
数十道目光,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林卫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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