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刘伯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刘伯缓缓开口。
小三子猛地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刘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个杨辰,他一个人,能有多大本事?他现在最大的依仗,不就是他那个从码头回来的大舅哥苏建军吗?”
小三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一亮:“老爷,您的意思是……”
“没错。”刘伯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既然动不了杨辰,那我们就先把他的左膀右臂给砍了!”
“苏建军不是在码头干活吗?我记得,他走之前,还跟工头干了一架,把人鼻子都打歪了。”刘伯眯着眼睛,回忆着村里的传闻。
小三子连忙点头:“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听说那工头放话了,要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回码头!”
“这就好办了。”刘伯的笑容,愈发阴险。
“我跟码头的黄老板,还有几分交情。他手底下管着好几个工头,说句话还是有分量的。”
他走到书桌前,铺开纸笔。
“小三子,你现在立刻亲自动身,前往码头,连夜把这封信送到县里的码头去,亲手交给黄老板。”
小三子看着刘伯在信上龙飞凤舞,心里还是有些疑惑:“管家,就算黄老板肯帮忙,把苏建军赶走,可他现在也不在码头啊,这有什么用?”
刘伯写完最后一个字,吹了吹墨迹,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
他抬起头,看着一脸愚钝的小三子,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谁说要赶他走了?”刘伯冷笑道:“我要让码头的人,主动来村里请他回去!”
“请他回去?”刘伯更糊涂了。
刘伯耐着性子解释道:“苏建军打伤工头,私自离岗,这事可大可小。咱们就跟黄老板说,苏建军这次回来,是偷了码头的一大笔钱才跑路的!”
“啊?”小三子惊得张大了嘴巴。
“你啊什么?”刘伯瞪了他一眼:“你就说,他这次回来,突然有钱在村里大张旗鼓地收药材,这钱的来路,不就正好对上了吗?”
小三子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他恍然大悟,激动得一拍大腿。
“高,实在是高啊,管家!”小三子的脸上,重新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这么一来,码头那边肯定会派人来抓他,到时候,别说帮杨辰了,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只要苏建军一倒,那杨辰就成了孤家寡人。他一个人,晚上防得了我们放火,白天还能防得了我们抢货吗?”
“到时候,他收来的那堆草,还不是得乖乖地低价卖给我们?”
“这招,就叫釜底抽薪!”
小三子越想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杨辰跪地求饶的样子。
刘伯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总算还没蠢到家。快去办吧,记住,天亮之前必须把信送到!”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小三子如蒙大赦,从地上爬起来,拿着信,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
半个时辰后。
县城,码头。
天还没亮,这里却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刺眼的探照灯下,工人们喊着号子,扛着沉重的麻袋,在跳板和货船之间来回穿梭。
汗水和江水的腥气,混杂在一起,构成了码头独有的味道。
一间简陋的办公室里,一个光着膀子,满身横肉的男人,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茶,一边大声地训斥着手下的一个小工头。
他就是苏建军之前得罪的那个工头王麻子。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长衫,贼眉鼠眼的男人,点头哈腰地走了进来。
“王工头,王工头。”
王麻子不耐烦地一摆手:“有屁快放!”
那人正是刘伯派来的家丁小三子,他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恭敬地递了上去。
“这是我们靠山村的刘管家,托我给码头的黄老板带的一封信。”
一听到刘管家三个字,王麻子脸上的不耐烦,立刻收敛了几分。
王富贵可是他们码头的大客户,得罪不起,刘管家作为王富贵的左膀右臂,也是个人物,自然不能怠慢。
“黄老板出差了,信给我吧,回头我转交给他。”王麻子接过信,随口说道。
“刘管家交代了,这信黄老板看也行,您看也行,是急事。”小三子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王麻子挑了挑眉毛,有些意外。他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那张麻子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精彩起来。
先是惊讶,然后是疑惑,最后,变成了一种压抑不住的狂喜和狰狞。
“苏建军!”王麻子猛地一拍桌子,把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
“好你个狗日的,我说你怎么跑了,原来是偷了老子的钱!”
他想起自己被苏建军一拳打歪的鼻子,现在还隐隐作痛。
这口恶气,他一直没地方出。
没想到,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信上说的是真的?他真在你们村里花大钱收什么破草?”王麻子死死盯着那个家丁。
小三子连连点头:“千真万确!那家伙现在可威风了,半个村子的人都捧着他呢。”
“好,好得很!”王麻子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他转头对着门外大吼一声:“来人!”
几个膀大腰圆的打手,立刻冲了进来。
“工头,有何吩咐?”
王麻子把信往桌上一拍,眼睛里闪着凶光。
“立刻召集二十个兄弟,抄上家伙!”
“天一亮,就跟我去靠山村!”
“老子要去抓贼!”
……
鸡叫三遍,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杨辰打着哈欠,从院子里走了进来,一夜没睡,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哥,我来换你了,你去睡会儿吧。”他拍了拍正靠在墙角打盹的苏建军。
苏建军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柴刀。
“啊?天亮了?”
“亮了,辛苦了哥。”杨辰递过去一碗早就晾好的温水。
苏建军接过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
“辛苦个屁,一晚上啥动静都没有,那帮孙子估计是被你打怕了。”
“还是小心点好。”杨辰叮嘱道:“哥,你快去睡吧,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叫你。”
苏建军确实是困得不行了,他点了点头,把柴刀递给杨辰,摇摇晃晃地进了屋。
杨辰看着大哥疲惫的背影,又看了看院子里那堆承载着全家希望的龙胆草,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然而,疲惫还是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杨辰回到屋里本想在床边靠一会儿,没想到一沾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和女人的哭喊声,像一把锥子,狠狠刺进了他的梦里。
“放开我哥,你们凭什么抓人!”
“苏建军,你个王八蛋,偷了老子的钱还敢躲回村里,今天老子不把你腿打断,我就不姓王!”
是苏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