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缓缓走到他的身前，解除了对他的禁锢。
“噗通！”
黑风豹双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他再也没有了半分妖王的威严，像一条丧家之犬，疯狂地对着王野磕头。
“饶命！大人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我一命！我愿为您做牛做马，永世为奴！”
面对他的丑态，王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晚了。”
他淡淡地说道。
“规矩，就是规矩。”
说罢，他甚至没有再看黑风豹一眼，只是转身，朝着城墙内走去。
在他转身的瞬间，黑风豹那庞大的身躯，也如同他麾下的妖兵一样，从脚下开始，无声地化为了飞灰。
黑山妖王，黑风豹，死。
风，吹过空旷的战场，卷起漫天尘埃。
片刻之前，这里还是妖气冲天、杀声震天的修罗地狱。
而此刻，除了满地的狼藉，数千妖军，连一根毛发都没有留下。
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
城墙之上，死一般的寂静，被一声颤抖的抽泣打破。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无数守军，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那是发自肺腑的感激。
“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威武！”
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声呐喊起来。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冲天而起，几乎要将安图府的天空掀翻！
“城主大人威武！”
“城主大人威武！”
在这震天的欢呼声中，王野只是平静地走到了黄天祥的身边，拍了拍他健壮的肩膀。
“还能站得住吗？”
“能！老板，俺……俺没事！”黄天祥激动得满脸通红，说话都有些结巴。
王野点点头，又看向一脸崇敬的胡青青和李闯等人，下达了今天最后一道命令。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安图府，从今天起，安全了。”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是献给神的赞歌。
每一个跪倒在地的守军，每一个喜极而泣的百姓，他们的目光中都充满了狂热的崇拜。在他们眼中，那个缓步走下城墙的青衫身影，已经与传说中的仙神无异。
他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敬畏地低下头颅，不敢直视王野的脸庞。
面对这般景象，王野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既不享受，也不拒绝，只是平静地穿过人群，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胡青青快步跟上，几次想开口，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该说什么？
感谢？“感谢”二字，在刚才那神迹般的一幕面前，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询问？他要问什么？问您究竟是谁？问您为何拥有如此通天彻地的伟力？他不敢，也没有资格。
这位曾经的安图府最高长官，此刻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敬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他忽然明白，自己与王野，或者说这位“城主大人”，早已不在同一个生命层次。
“胡大人。”王野忽然停下脚步。
“属下在！”胡青青几乎是下意识地躬身应道，连自称都变了。
王野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死去的将士，厚葬。受伤的，尽力救治。城墙的修缮，府库的钱粮，都由你来调度。有困难吗？”
他说的，全是战后最实际、最琐碎的事务。
这番话，瞬间将胡青青从那种面对神明的虚幻感中拉了回来。他愣了一下，随即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这位拥有神鬼莫测之力的存在，依旧在关心着这些最基本的事情。
他不是高高在上、漠视众生的神，他……真的是这座城的城主。
“没、没有困难！”胡青青连忙挺直腰板，大声回答，“属下遵命！定将一切处理妥当！”
“嗯。”王野点点头，不再多言，径直朝着归心客栈的方向走去。
柳心莲搀扶着黄天祥，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
归心客栈。
当王野推开门时，这里依旧是那副熟悉的模样。几张方桌，几条长凳，擦得锃亮的柜台，以及柜台后那几坛子老酒。
仿佛外面那场惊天动地的战争，与这里没有半点关系。
“老板，俺……俺这就去打扫！”黄天祥挣开柳心莲的搀扶，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却亢奋到了极点。他看着王野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敬重和感激，那是一种近乎于信徒仰望神祇般的狂热。
对他来说，王野已经不是老板，而是他的天，他的信仰。老板的“规矩”，就是世间至理。
“你的伤还没好，去后院歇着。”王野的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
“这是命令。”
“是！”黄天祥一个激灵，立刻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走向后院。
大堂里，只剩下王野和柳心莲两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柳心莲看着王野，清冷的眼眸中，情绪复杂。有震撼，有好奇，有敬畏，甚至还有一丝……迷茫。
她自诩见多识广，也曾听闻过世间有那等一念动而山河改的绝世大能，但那些都只存在于最古老的传说里。可今天，她亲眼见证了。
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和胡青青一样，不知从何问起。
最终，她只是轻声说道：“掌柜的，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
王野拿起一块抹布，自顾自地擦拭着柜台，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是客栈的伙计，护着你，是规矩。”
又是规矩。
柳心莲心中苦笑。以前她觉得掌柜的“规矩”很有趣，现在她才明白，这两个字，拥有着何等沉重的分量。
“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您的规矩，究竟是……”
“规矩，就是规矩。”王野打断了她的话，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天冷了，记得多加件衣服，这也是规矩。”
柳心莲一怔，随即明白了王野的意思。
不该问的，不要问。
她轻轻叹了口气，对着王野盈盈一拜，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背影中，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当晚，胡青青再次登门。
这一次，他是一个人来的，并且是以安图府县令的身份，前来拜见“城主”。
“大人。”胡青青恭敬地站在柜台前，双手呈上了一本整理好的册子，“战损与伤员的统计已经出来了。我军战死三百一十四人，重伤一百二十人，城中百姓死伤七人。所有抚恤和救治，都已安排下去。城墙的修缮，明日即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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