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拾拾把那枚铜制灯芯塞进袖袋时,指尖还在发麻,不是怕,是兴奋。
她回府第一件事不是换衣梳头,而是叫来心腹,把昨夜光讯传回的密室内容拆成七条短句,每句都像算命签文,写在薄如蝉翼的桑皮纸上,卷成小筒,塞进盲盒杯底。
“从今天起,咱们的盲盒不抽运气,抽因果。”她一边封杯一边笑,“有人不信命,那就让她亲自演一遍。”
姜念念蹲在旁边帮忙贴标签,抬头问:“真要拿柳莺莺开刀?她背后可是太后。”
“正因为她背后是太后,才得让她抽中‘血光之灾’。”姜拾拾把一排特制盲盒推到角落,“她不是最爱带人来我这儿打卡拍照吗?今天非让她拍出殡的感觉。”
半个时辰后,柳莺莺果然带着一群贵女登门,说是要“体验民间烟火气”,实则来踩点看有没有新款奶茶能抄。
她熟门熟路直奔盲盒墙,挑了个粉金配色的杯子,撕开标签,抽出签文——
“血光之灾,夜遇蛇群,命悬一线。”
全场静了两秒。
“哈哈哈!”柳莺莺第一个笑出声,“这签文也太假了,我闺房连只蟑螂都不敢养,还能有蛇?”
她把签文往地上一扔,扭头对同伴说:“这姜拾拾是怕我们不买,开始搞恐怖营销了?”
话音刚落,身后一个小伙计“不小心”打翻了托盘,茶水泼了她裙角。
“哎哟对不起姑娘,这杯是‘福如东海’,您要不要换一个?”
柳莺莺瞥了眼,冷笑:“不必,我就信这个‘血光之灾’,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来。”
她把签文折好塞进荷包,扬长而去。
姜拾拾在后堂听见回报,慢悠悠喝了口冷茶:“好戏,开场。”
当晚三更,西城柳府炸了锅。
柳莺莺尖叫着从床上滚下来,屋里地上、床上、帐子上全是黑乎乎的蛇,有的碗口粗,有的细如鞭绳,全都吐着信子往她身上爬。
她爹娘吓得瘫在门外,直喊“快请道士”!
捕快闻讯赶到时,蛇群已不知去向,只留下满地黏液和一只被咬断的香囊穗子。
姜拾拾“恰好”路过,手里还拎着一包“安神茶”,说是给隔壁老王家送去的。
“哎哟,这不是柳姑娘的院子吗?怎么这么多捕快?”她一脸惊讶,“听说她抽了个‘血光之灾’的签?我还当是玩笑呢。”
捕快头儿认得她,知道这姑娘脑子灵,便让她一起进屋查看。
她蹲在床边,用银奶茶勺轻轻刮了刮地板上的黏液,又翻开一只死蛇的嘴,从腹中掏出个小纸卷。
“哟,藏得挺深。”
纸卷上盖着一枚朱印——裴家机关坊的火漆印,图案是双蛇缠刃。
“这不是裴少卿他们家的工坊专用章吗?”捕快皱眉,“怎么会在蛇肚子里?”
姜拾拾不答,只把纸条收进袖中,叹口气:“签文灵验,未必是神明显灵,可能是有人想让人相信‘灵验’。”
她走出柳府时,夜风正紧。
第二天,全城都在传——
“拾味坊盲盒预言成真!柳家小姐真被蛇咬了!”
“那签文写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听说蛇肚子里还搜出裴家的印?裴家和蛇妖有关系?”
姜念念在布庄门口挂起横幅:“家人们,今日直播复刻‘血光之灾’盲盒全过程!”
弹幕刷疯了:
“这已经不是奶茶店了,是算命摊!”
“建议改名叫‘因果事务所’!”
“下一个抽中的会不会是皇帝?”
姜拾拾没空看热闹,她在后院烧了一炉炭,把蛇毒样本摊在银勺上烘烤。
勺面微微变蓝。
这不是普通蛇毒。
她刚把样本收好,窗外飘进一只纸鸢,断了线,直直落在她脚边。
拆开一看,是一小包白色粉末,附字条一张:
“断魂引,灯芯残毒。同源。”
没有署名。
但她认得那笔迹——冷峻锋利,像刀刻出来的。
是萧景珩。
她把粉末倒进试管,和银勺上的毒一并比对,果然反应一致。
“原来蛇毒是‘断魂引’稀释版。”她低声,“灯阵没停,只是换了载体。”
她忽然笑了。
难怪柳莺莺能“恰好”被蛇群围攻——不是她运气差,是有人按着签文剧本走。
谁最希望“盲盒预言成真”?
当然是想借“灵验”之名,让所有人都相信那签文背后有“天意”。
可天意哪有那么准。
准的,是人心。
她把三样东西包进油纸:签文残片、蛇腹纸条、毒样粉末。
带到拾味坊,撬开地基一块青砖,埋了进去。
姜念念跟在后面问:“真不报官?这可是铁证。”
“报什么官?”姜拾拾拍掉手上的土,“现在报官,等于告诉幕后的人——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让他们继续演。反正下一个签文,我已经准备好了。”
三天后,裴府老匠人告老还乡,临行前在拾味坊抽中盲盒。
签文写着:“旧主将亡,新火未燃,机关失灵。”
他吓得当场把杯子摔了。
当晚,裴家后院一座铜雀灯模型突然熄灭,再点不亮。
匠人老家的方向,一盏油灯也同时灭了。
姜拾拾站在铺子门口,看着夜空里飘过的云,忽然对姜念念说:
“咱们这盲盒,以后得加个防伪码。”
她转身进屋,从抽屉里取出一支新做的银奶茶勺,勺柄上刻了四个小字:
“因果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