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把那张写着“下一步,灭灯”的纸条递过来时,姜拾拾正往袖袋里塞最后一个防毒奶茶杯。
“小姐,真要去?铜雀台今晚守得跟铁桶似的。”
“越严越好。”她拍了拍袖口,“说明他们怕了。”
她换上灰布短打,脸上抹了层炭灰,拎着个油纸包,上面印着“拾味坊特供灯油”六个字。这是她昨天连夜让工匠赶制的通行证——谁让人家连灯油都开始搞品牌联名了呢。
城东鼓楼刚敲过三更,她混在修灯匠队伍里进了宫门。守卫挨个搜身,轮到她时,那人捏了捏油纸包,皱眉:“分量不对。”
“加了点秘料。”她咧嘴一笑,“提神醒脑,专治太后失眠。”
那人一愣,挥手放行。
铜雀台比她想象中还邪门。八根铜柱围着中央灯座,地面刻着暗红纹路,像干涸的血迹。台子角落堆着几件旧衣,她认出来——是姜家远支一个姑娘常穿的藕色衫子。
人已经被带进来了。
她低头干活,手却稳得很。银奶茶勺从发间取下,轻轻刮了点灯芯粉末,塞进随身带的小杯里。杯壁内层早涂了银箔和活性炭,那是她从拾味坊冷饮机里拆出来的净化材料。
杯底慢慢变黑。
“还真是祖传毒方。”她收起杯子,眼神冷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太监引着一群人上来,中间是太后柳氏,穿素白禅衣,手里捻佛珠,笑得慈祥。
“今夜月圆,该换灯芯了。”她声音轻柔,“请祭品。”
两个嬷嬷押着个穿姜家纹样裙子的姑娘上来。那姑娘嘴被堵着,眼眶发青,一看就是被关久了。
姜拾拾缩在柱子后头,心跳没乱。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太后亲自执刀,划破姑娘手指,血滴进灯座凹槽。一滴、两滴……第三滴落下的瞬间,铜雀灯“轰”地燃起赤红火焰,不是橙黄,是那种烧到极致的暗红,像地底爬出来的火舌。
地面开始震。
“地火引动了。”她咬牙,“这老虔婆真把人命当开关。”
轰隆声从脚下传来,裂缝在地面蔓延,热气往上冒,带着一股甜腥味——那是毒雾要出来了。
她猛地冲出去,把防毒奶茶杯扣在灯口上。杯身“滋”地冒白烟,活性炭层开始吸附毒气,银箔反射热光,减缓灯芯燃烧速度。
火势一滞。
“谁?!”太后厉喝。
“修灯的。”她低头,“油加多了,怕炸。”
“滚开!”
她没动,反而把手伸进袖袋,摸出那块拼合过的祖坟玉佩。密道图她早背熟了,但机关要双钥开启,她只有半边。
可图纸角落那个裴家小印,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咬破手指,血抹在玉佩上。
“裴家机关术,血启认主。”她低声,“希望你们祖宗别怪我蹭个权限。”
玉佩嵌进灯座侧边凹槽,咔哒一声,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你在干什么!”太后扑过来。
“反向导流。”她冷笑,“您不是爱用地火续命吗?我给您加个班。”
地道深处轰然作响,原本往外喷的火舌突然一收,紧接着,祭坛下方地面炸开,烈焰倒灌而上,直冲太后脚下。
她踉跄后退,佛珠散了一地。
“不可能!没有姜家血脉,阵法不会反噬!”
姜拾拾抹了把脸上的灰,发间的银奶茶勺还在,就是歪了点。她把它扶正,一步步走近火圈。
“你说的姜家血脉,是那个被你毒死的原主?”
太后瞪她:“你根本不是她!你不是姜拾拾!”
“哦?”她笑了,“那你说我是谁?”
“你——”
“我是你算不到的变量。”她逼近一步,“穿越来的,懂吗?不是重生,是穿越。你那套宅斗宫斗命格算命,在我这儿是过期优惠券。”
太后脸色骤变:“妖女!你竟敢——”
“我敢的多了。”她抬手,银奶茶勺在火光下闪了一下,“我还敢说,你这身皮囊,其实是用姜母的药方养出来的吧?五十岁的人装三十,内服外敷,毒养结合,挺拼的。”
“住口!”
“你不让我住,我就继续说。”她声音冷下来,“你当年被姜家老太爷贬黜,怀恨在心,先杀姜母,再害原主,现在还想拿全城人陪葬?”
火焰在她们之间翻腾。
“你母亲死,你姐姐死,你也逃不掉!”太后嘶吼,“灯阵永续,姜家女子世代为祭!”
姜拾拾忽然笑出声。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她往前一步,踩进火圈边缘。
“我不是她。我是来收账的。”
太后猛地扑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刃。
她不躲,反而迎上,银奶茶勺精准卡进对方手腕关节。咔的一声,骨头错位,刀落地。
“你根本不是姜拾拾!”太后倒在地上,眼珠凸出,像见了鬼。
姜拾拾蹲下,看着她烧焦的裙角在火中卷曲。
“我是你姑奶奶。”
火焰猛地腾起,吞没太后最后一声尖叫。
她站起身,袖口烧了个洞,手指发烫,但稳得住。铜雀灯发出一声哀鸣,灯芯断成两截,残铁砸地,火星四溅。
地火停了。
她转身往台阶走,背后是燃烧的祭坛和塌陷的地道。走到门口时,天边刚露出点灰白。
风从台顶灌下来,吹得她衣角猎猎响。
她摸了摸发间银奶茶勺,低声说:“原主,你的仇,我报了。”
袖袋里,那张写着“下一步,灭灯”的纸条已经被火光烤得发脆,边角卷起,像一片枯叶。
她没拿出来看,只是握紧了。
走到宫门时,守卫还在打盹。她从暗道绕出,迎面撞上一队禁军,领头那人抬头,是太子萧景珩。
他看着她满身焦痕,一句话没问。
她也没解释。
“拾味坊今天开门吗?”他 finally问。
“开。”她说,“新品上线,叫‘灰烬拿铁’。”
他点头。
她从他身边走过,脚步没停。
身后,铜雀台的火终于熄了大半,只剩几缕黑烟往上飘。
她掏出兜里的空奶茶杯,擦了擦,放进随身布袋。
袋子已经装了七八个,每个都压着一张纸条。
最旧的写着:“重生第一天,目标:活过三天。”
最新的还没写完,只有一句:“灭灯成功,但——”
笔迹被汗水晕开了一点。
她没补全,合上袋子,快步走向城东。
街角第一个拾味坊招牌亮着,伙计正开门板。
她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
门开了。